泵母因此郁郁寡歡,她嫉妒元配如夫人的備受寵愛,無奈這樁婚姻是自己強求來,能夠怪誰?在好不容易受孕後,她還巴望著丈夫能回心轉意,給予夫妻情份。
可惜對早已子女成群的姑丈而言,她肚里胎兒其實可有可無,並未放在心上。
臨盆之際,姑母陣痛了三天三夜,姑丈一次也沒來探望,在差點難產坐下一女後,姑母才知丈夫陪同小妾返鄉探親,獨留她一人飽受生產之苦。
這件事傷她甚深,從此一病不起,不到三年光景便撒手人寰。
而母喪後的寧馨,在將軍府內如同孤兒,父兄姐妹沒人肯與之親近。
濫用權勢逼人就範的父皇後悔了,他心疼皇妹的早逝,也不舍寧馨自幼喪母,所以將人帶進窩來,交由母後撫養,打算日後許配給他這個東宮太子,成就一段佳話,也讓皇妹走得安心。
只是,落花有意,流水無情,父皇這番盤算恐怕是白費心機。
「可是皇上已經著手進行立國妃念大典,要宣布公子的繼位,同時策立太子妃。」不是他不說就沒這回事。
東浚立國日一到,朝臣聚集廟堂,祭拜開國先烈。
「父親他太急了,我可沒應允婚事……」驀地,他腦海中浮起一張清妍娟秀小臉。
低咒一聲,東方珩有些煩躁。身為儲君的他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,他忙著充實自己,卻忘了當年的承諾,多年來不聞不問一時心血來潮所允諾的小人兒。那個瞳眸清激如水的小鮑主還在痴等著他嗎?或是南王已做主許人,是他人的妻子。
思及此,飛揚劍眉為之攏緊,心下微慍,不知是氣自己的失信,還是想到親手挑選的太子妃琵琶別抱,讓他大為光火。
不自覺的,他趨走越快,快到讓人有幾分詫異,無從猜測他在心煩什麼。
夜色越深,燈會就越熱鬧,像是不肯錯過本年度的盛會,涌聚的百姓攜家帶春的,把皇城外郊擠得水泄不通。
人多就擁擠,一擠就容易走散,低頭悶行的東方珩根本沒發現身後的太監公公沒跟上來,他一徑地往前走,停在賣銀飾、繡荷包的攤子前。
「啊!有小偷——」
「小偷?」
雹直的司徒遙玉一听群眾中有人遭竊,立即眸光一利地梭巡四周,從人群中找出倉惶而逃的背影,鎖定目標。
足尖輕點,他丟下太子殿下追賊去。
可是情況有點失控了,一傳出有扒手出沒,所有參加燈會的人都開始惶恐,擔心荷包不翼而飛,你推我擠地不想讓旁人近身。
東方珩也在其中,他被某個肥胖的婦人推了一把,身體自然而然的往前傾,跨出兩步。
結果他才剛站穩,身側的老漢又是一陣推擠,接著一盞沒掛好的花燈被風吹落,眼看就要往他鼻前三寸處砸落。
他倏地往後一跳,雙手搭放在賣布的攤販板車邊,十指一抓,避免身子傾倒。
只是,這布料的觸感似乎……不太一樣,非常柔軟,軟得仿佛女子的某個部位。
「公子,你不覺得你把手放錯位置了嗎?」輕軟的女子聲音壓低地揚起。
「我放錯……」一雙清冷的澄眸映入眼底,東方珩心口一顫,頓感似曾相識。
「啊——可惡的冬徒子,你竟敢欺負我家小姐,侍香我這條命不要了也要跟你拼……」一團黑影撲了過來,東方珩錯愕地松開手,面色暗紅地退了一步,低視一空的掌心,那引入遐思的柔軟物竟是一名姑娘家的……豐盈雙峰?
「小姐、小姐……嗚嗚……都是奴婢不好,讓你受委屈了……嗚……」要不是她覺得無聊,硬拉著公主出府逛逛,也不會遇到不學無術的狂蜂浪蝶。
「好了,別哭了,只是被踫一下,你別哭得我好像只剩下一口氣。」清麗嬌顏半處于陰影處,忽明忽暗的燈火照不出她臉上神情。
「什麼只是被踫一下,小姐是金枝玉葉,怎麼可以任人輕薄,奴婢去向你討回公道。」誰都不能輕賤她的主子。
第2章(2)
「侍香……」
一身秋香色衣裙的女子伸直皓腕,仍拉不住怒氣沖沖的侍女,她內心苦笑的慨然,臉色賠淡地失去從容和平靜。
人在他國,身不由已,就算受了委屈又能向誰傾訴呢!她們是微不足道的質子,能不招人非難是萬幸,哪能討得尊重?
南青瑤望著萬燈齊放的盛況,心里想的是鳳雛宮的登火蟲,每到夏季對分,它們總是一閃一閃地漫飛,陪伴孤寂的她。
「你這不要臉的下三濫,居然趁著人多的時候輕薄我家小姐,你站著別動,我侍香非打死你不可!」她要保護冰清玉潔的主子。
侍香沖過去想打人,但對方身體一閃,她撲了個空,差點撞到築堤的石塊。
「在下並非有意的,還望姑娘見諒。」東方珩小有愧疚,拱手致歉。
「什麼有意無意,分明是見我家小姐貌美,起了婬邪之心,你敢做不敢當,我非要捉你去見官不可。」讓衙役重責他二十大板。
一听要見官,原欲解釋的東方珩雙眉沉凝。「小小賤婢怎敢放肆,人多擁擠,難免有所踫觸,你道貌美,我見如魍魎,何來美貌可言。」
從未受過氣的太子有些動怒;心高氣傲的他向來自視甚高,縱有絕世佳人立于前也目不斜視,哪由得平民百姓指責他見色起心,意圖非禮。
本有愧色也一掃而空,目空一切地院視膽敢冒犯他的主僕,王者霸氣顯露無遺。
「你……」這人未免太可惡,得了便宜還賣乖,竟說天人之姿的公主不美。
侍香很不服氣地雙手擦腰,擺出潑婦罵街的茶壺狀,準備和人大吵一頓,扦衛主子清白。
「侍香,別和無謂的人嘔氣,這世上多得是衣冠楚楚的敗類,你若與他起爭執,豈不是淪為同一類人。」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人比比皆是。
「小姐……」公主就是太善良了,老是不計較他人的過失。
心思單純的侍香听不出南青瑤拐彎抹角的諷意,但是五官俊逸的東方珩卻沉了目,對有雙清亮眸子的女子上了心。
「你說我是畜生?」
抿著唇,南青瑤從陰暗處走出,一張清麗嬌顏在燈火下綻出絕美光彩,引人心動。「畜生會說人話嗎?」
他眼一眯,看不清是惱是怒。「口齒真伶俐,你是哪家的閨女?」
「是哪家的女兒很重要嗎?不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就該平白受辱。」東浚國的民風不過如此,欺壓善民,上行下效。
想起這些年身為人質的待遇,她只能說皇妹如願了,她確實如其所言地受到種種苛待,而父王也像遺忘了她的存在,不曾派人來探望她過得好不好。
「我的道歉並未被接受。」言下之意是她們主僕不識好歹,刻意刁難。
「你的道歉出自真心嗎?為何我只看到一個不肯認錯的狂徒?」看他的衣著談吐,必走出身官宦世家,而且地位不低。
向來不與人交惡,謹守禮法的南青瑤,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,一見到眼前霸氣跋扈的男子,就忍不住出言幾句,削削他的威風。
若是今日之前,她大概只會吞忍,默默地退開,盡量保持庸碌模樣,不露鋒芒以明哲保身。
樹大招風,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。
雖然她對皇位並無野心,但是其他人並不這麼認為,只要有一絲絲威脅,定難以容忍。
「你想要什麼,銀子嗎?多少,給個數字,別再浪費我的時間。」他語出不屑,一副急于將人擺月兌的狂傲。
「無光不成影,公子如此財大氣粗,憑的可是自己的能力?」他的話惹惱了南青瑤,但她仍面如靜期,恬靜淡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