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皇三嫁(上) 第9頁

乍看之下,是人高馬大的蠻橫男子強接了嬌柔佳人,他彎身低視的側影仿佛不軌的人,正欲侵犯嬌艷欲滴的女敕唇。

「侍香,別在夜里喳喳呼呼,小心吵醒其他人,我身子不適,有些頭暈,東方公子不過順手扶了我一下。」唉!她這莽撞的性子幾時才改得了。

侍香手中拿著兩尺長的木棍,聞言僵住,尷尬地干笑。很輕很輕地將「凶器」放下。

「我想這是你的鞋子吧!」臉色難看的東方珩指著繡花鞋,口氣不善。

「呃,這個……」她直接干笑,手腳僵硬地拾起花鞋。

她哪曉得是看錯了,明明是他……咦,男俊女嬌,兩人站在一塊好登對,仿佛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璧人,相得益彰……啊!不對、不對,她在胡思亂想什麼,公主是瑤池仙女下凡來,怎麼能配滿嘴誑語的騙子。

侍香拼命的搖著頭,想搖去腦中的產生錯覺,她有些粗魯地推開神色不佳的男子,表情凶惡地警告他不要靠公主太近,她的主子自己照顧,用不著外人費心。

「侍香,你拽痛我胳臂了。」她在慌什麼呀?該防的不是他,而是那些隱在暗處,看不見的豺狼虎豹。

「啊!鮑主,奴婢放肆了,你痛不痛?要不要上藥?我瞧捏腫了沒……」侍香心急地想查看主子傷勢,關心之情溢于言表。

見她自責不已,面容如花的南青瑤綻開嬌美笑唇。「別緊張,我沒事,你先領東方公子到西廂房歇息,夜深了,是該就寢。」

「公主……」在她心里,公主比誰都重要。

「去,別耽擱了,明日還得起早呢!」她語氣輕緩地催促。

「是的,公主。」侍香不甘不願地橫起眉,在前頭帶路。

有話想說的東方珩知道時機不恰當,他目光深沉地看了面帶倦色的人兒一眼,心想來日方長,總有機會說分明,待他明日回宮後。

只是世事多變,這一出城門竟回不去了,他成了流落民間的太子。

第4章(1)

「這是你們的早膳?」

東方珩難以置信地瞪著桌上的粗食淡飯,那種無法言說的震撼沖擊他的心,剎那間,多了澀然的心疼。

以民間百姓來說,半條腌蘿卜、一碟醬菜、少許的小魚干和剁碎的妙肉末,配上半鍋稀粥算是半盛了,能填飽肚子最重要。

可是座上的人兒並非出身低賤的販夫走卒,而是堂堂的一國公主,眼前的膳食對她而言太過寒酸了,簡直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羞辱。

這種情形持續多久了?為什麼沒人往上呈報?是誰壓下來了,或是刻意苛待人質?

還有,是所有人質府的質子都受到同樣的待遇,還是只針對南烈國的公主?監管官員不曉得這些質子一旦回國,有可能擔任朝中要職,甚至位極人臣嗎?

突然間心火一起,他怒不可抑地想掃落一桌菜肴,將失職官員一並捉到眼前,施以嚴懲,勒令改善三餐的膳食。

「有什麼問題嗎?我們向來吃得清淡。」接過侍女遞來的粥碗,南青瑤似無怨色,心平氣和的夾起醬菜配著清粥入口。

「未免太清淡了,根本不是人吃的食物。」干貝呢?燕窩呢?起碼以老母雞熬煮十二個時辰,以其湯汁熬煮粗粒晶瑩飽滿的月光米。

南烈是米糧大國,年年出產的白米居四國之冠,晶瑩飽滿,宛如月光,白淨中邃著特有香氣,烹煮時香氣四溢,令人食指大動。

身為該國的公主,沒道理連自己國家的米飯都吃不到,僅能用價格低廉的劣質米摻和,熬出一鍋微黃的粥。

南青瑤聞言,蛾眉微揚。「我想我們還有影子,應該尚未成為鄂都子民。」

「我不是說你們不是人,而是……」他惱怒地指著簡單菜肴,忿然。「以你的身份,合該有山珍海味、大魚大肉,而非一只盤子裝不滿的粗食。」

「有必要這麼憤慨嗎?有得吃就吃,何必在乎吃了什麼,人生在世並非事事順心,知足方能常樂。」人不計較便能安樂過日。

罷來的頭一年,她的確因為回異于宮中的生活而夜夜哭著入眠,幾次想逃回國,懇求父皇收回成命,不願質抵讓她吃盡苦頭的異國。

可是又想到若不是她,來的可能是更吃不了苦的皇弟、皇妹,她那股沖動就硬生生地壓了下來。

反正病痛纏身的她除了當質子也不可能對南烈國有更大的貢獻,何苦拖著其他人一起受累,她牙關咬緊就撐過去了。

也許是安逸日子過多才會多毛病,反倒是一來到事事親為的東浚國,她的身子骨好了許多,不用天天用藥滋補。

只是落下的病謗治不了,天氣一轉涼便手腳冰冷、胸口發悶,稍沒注意到加衣保暖,一入夜立即病倒,沒躺個十天、八天起不了床。

「就是嘛!還有得吃就該偷笑了,這蘿卜是我上市集挑的,我們自己找只酒壇子腌上個把月,東浚國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官員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,連要一斗米都要七催八趕,廷了十來天才肯給……」

「侍香,別說了。」隔牆有耳。

「公主,我不說著更生氣,他們還要我們拿銀子疏通才有好臉色,不然就是一張晚娘面孔,好像我們欠他們很多似的……」侍香越說越氣,大吐苦水。

「真有此事?」他居然毫不知情,一直被瞞在鼓里。

「來了東浚國五年,我們哪還有什麼銀兩,能變賣的全變賣了,連公主的首飾也典當得差不多——」在人質府里什麼都要靠自己,沒人肯伸出援手。

「侍香,你真該絞了舌頭,你不知道禍從口出嗎?」她心思太單純,永遠也學不會宮中的爾虞我詐。

「公主,人家也只是心疼你受苦嘛!你是我們南烈國大公主,為什麼得受一群奴才的欺壓。」侍香不甘心地多了怨言。「都怪東浚國昏君,一定是他治國不嚴,這些狗官才敢刻苛人質,讓我們吃足苦頭。」

「侍香……」南青瑤無才地撫著額,哭笑不得。

「父……皇上不是你說的那種人,他被不良臣子蒙蔽了。」幾只溝渠老鼠壞了朝綱,落人話柄。

「哼!那些官員不是他授命任職的嗎?要是連自己臣子是什麼德行也不清楚,他這個皇上是怎麼當。」爛泥敷上牆,充充場面。

「……」東方珩當場啞口無言,面上無光的自我苛責。

她說的沒錯,若是知人善用,揪出營私舞弊的官員,人質府也不會烏煙瘴氣,身為東浚國太子,他難辭其答。

若非因緣際會來到此處,恐怕弊端會一直持續下去,讓質子們飽受惡官的茶毒。

「侍香,去把屋里的東西拿出來,待會還得上街。」見侍女口無遮攔地胡說一通,頭疼不已的南青瑤只好先支開她,免得她又不知收斂地說上一堆。

忠心耿耿的侍香是她的朋友、好姐妹,陪伴她走過風風雨雨的宮廷斗爭,可是口快的個性實在叫人憂心,要是哪一天失言得罪了權貴,她如何保得住她?

南青瑤的憂慮並非庸人自擾,事實上,侍香不只一次心直口快開罪了人質府官員,要不是她事後以金錢擺平,侍香早不在人質府,被趕到街上行乞。

在這里,人質最為卑微,監管官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區區一個侍女算什麼,他們看不順眼,隨時都可以攆走。

「是的,公主。」侍香趕緊把碗里的粥吃完,空碗一收就走出花廳。

「你們要上街?」東方珩不無意外。通常人質要出府得先通報監管官,監管官再上呈禮部,經由禮部核審再通知監管官是否放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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