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如風的性格不喜受到約束,寧可少賺一點也要拍出自己想要的照片,不想作品淪為商業化,看不到純淨的靈魂。
襯衫、牛仔褲是她一徑的配備,了不起加件外套和遮陽帽,個性上十足的男孩氣,也有一顆野慣的心,老想著往外跑。
「你又要出去拍照?」岳富的眉頭一皺,不太贊同她獨自一人在荒山野嶺穿梭。
沒有一位父母不掛心兒女的安危,即使明知她有自保能力,一次能撂倒十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,他還是沒法放心。
意外往往發生在一瞬間,不管多謹慎小心,稍有疏忽,便後悔莫及。
「是呀!山上的百合花全開了,還有野姜花,我想記錄它們的美,留下剎那的永恆。」花季很短,朝開夕謝,她想留住花開的繽紛。
「你就不能找份像樣工作,安份地待在辦公室嗎?不然來道館當教練,也好過你在外頭風吹日曬。」不知道他有多心疼,舍不得她吃苦受罪。
別說他溺愛,就這麼一個獨生女,不疼她,疼誰?
偏偏老婆死得早,沒把女兒教好,成天和學武的學生一同廝混,久而久之被同化了,大而化之地融入男孩堆里,少了女生該有的嬌柔。
「爸,你饒了我吧!平時我有空也兼差當教練呀!不要再想綁死我了,我……咦!這里怎麼有一「片」花?」話說到一半,岳筱曦錯愕地瞪著「花海」。
很緊盛,滿滿的一束,大概有上千朵吧!乍看之下,真的是一大片,佔滿所有視線。
「誰曉得,八成是送給對街的周小姐,待會叫幾個小表拿過去給她。」放在這佔空間。
道館對面開的是服飾店,店家是位二十四、五歲的美麗老板娘,她男朋友是科技公司主管,老愛送花搞浪漫,不時上演溫馨接送情。
雖然看起來很甜蜜,但是實際上相處的時間並不多,男方一忙起來沒日沒夜,大半個月見不到面是常有的事。
為了怕女友跑掉才會鮮花不斷,每次一看到送花小弟捧著一束花走過,那就表示老板娘的男朋友又忙得沒空陪女友,特地送花賠罪。
「喔!我順道送過去……」她眨了眨眼,有些愕然,才剛踫到花瓣的指頭像被針刺到似的,倏地縮回。
視力一點二的岳筱曦眼尖地瞧見水藍色的鳶尾花卡片,上頭寫了什麼她沒仔細讀,但末端的署名令她驚跳起來,呼吸極重地倒抽了口氣。
易勛?
「怎麼了,花會咬人不成?」瞧她一臉驚恐,該不會有人放了炸彈?
一見父親朝自己走來,她驚慌地抱起玫瑰花束,連忙往外走。「爸!小罷又在偷懶了,快用你的佛手點化他,我要出門了。」
身後傳來某人淒厲的慘叫聲,岳筱曦快步地走出道館,一副作賊心虛的模樣,東瞧瞧、西看看兩旁有沒有熟識的人,再閃身至一旁寬約兩人合抱的樹干後,飛快地抽出教人驚悚的卡片。
「‘戀你如朝露,緝捕曙光,想你似夕陽,雲翦霓裳留星,念念朝與夕,浮你嬌顏’……哇靠!寫這什麼鬼呀!想嚇死我……」
邊念著上頭文謅謅的內容,她先是想笑,眉眼閃著興味,可是越往下看,毛骨悚然的戰栗感越來越重,手臂上的寒毛一根根豎起。
這是什麼東西,肉麻得讓人打冷顫,一句句分開來看是非常文藝,可是一瞄蒼勁字體,和想到書寫的人是誰,她臉上只有驚嚇,沒有半絲喜悅。
是那個住在北極冰圈的易勛吶!終年積雪不化的大冰山,他沒冷言冷語地殺上幾句就不錯了,哪會風流題詩,故作多情。
肯定是開玩笑啦!筆意用她的整人模式回敬她,警告她他不是無牙的狼……
驀地,動人的歌聲從震動的手機傳來,嚇得思考中的岳筱曦差點丟出花束,沒用的先跑為快。
她瞄了眼來電顯示,閃動的兩個字讓她雙眼越睜越大,幾乎要以為是神通廣大的詐騙集團,冒某人之名訛詐她。
「喂!」打開滑蓋,她聲如蚊蚋。
「你喉嚨不舒服嗎?聲音怎麼有氣無力,小得我快听不見。」她少了平時的朝氣,怪不習慣的。
「易勛?」她還是無法相信,瞪著銀光白手機。
「你還沒恢復元氣鳴?要不要我送你到醫院,小病不醫容易拖成重癥,不要跟自己過不去。」在計劃進行中,他不允許她有事。
「等……等一下,你為什麼打電話給我?」岳筱曦驚愕極了,一再確認是本人無誤。
「收到花了沒?喜不喜歡?我親自到花店挑選的花。」他有幾分邀功的意味。
「先別說花了,我認識你幾百年了,這是你頭一次主動聯絡我耶!」天要下紅雨了嗎?她要不要先把鏡頭架設好,以免漏拍世界奇景。
「有必要這麼驚訝嗎?而且我們也沒有認識幾百年,盡避我們要結婚了,婚前的約會還是不能省略。」他至少能抽出幾個小時陪她,營造出兩個人交往已久的假象。
「你瘋了呀!誰要跟你結婚。」那個人絕對不是她,她沒有找死的打算。
「你。」看她氣得滿腮通紅。易勛忽覺心情特別痛快,眼中的冷意退了一分。
「我?」她指著自己鼻頭,氣呼呼地大叫。
「你不會忘了你向我求過婚吧!」他嘴角上揚,有種終于踩她一腳的快感。
「呃,那是……」玩笑話嘛!他們一直這樣玩呀!
「我同意了。」她當定他的妻子。
「……」她頓時無言,頭頂一片烏雲。
「用不著擔心太多,一切有我打點,你只要負責當個漂漂亮亮的新娘。」想起她那日曲線畢露的曼妙身段,沉郁的黑眸深邃如海。
等等,這聲音似乎很近,近在耳旁……她倏地一抬眸,碩長身影氣定神閑地倚在車門邊,手持手機與她通話,與她相隔不鍘十步遠。
第3章(2)
「分手?」
易勛的臉上生平第一次出現冷漠以外的神色,他劍眉飛揚,面露訝然,深逡的雙瞳中布滿無法理解的困惑。
一束花而已,能有什麼含意?
玫瑰花象征愛情,是女人的最愛,尤其是由男人親手送上。
而他在秘書的建議下挑了最貴的黃玫瑰,一共九百九十九朵花。
但是,她的捧月復大笑給了他最難堪的回報,說花也是有語言的,每一種花都有象征的花語,送錯花等于表錯情,出師未捷身先死。
「沒人告訴你不可以送女人黃玫瑰嗎?這是常識耶!」他住在哪里,阿爾比亞三號星球嗎?
岳筱曦忍俊不禁,見他惱羞成怒的將一捧鮮花丟上路過的空貨車,一臉冷寒。
「你認為我需要討好女人嗎?」他說得陰沉,目光森然。
這倒是,他一向不屑寵女人的行徑。「那你也不必故意丟束花嚇我,我差點被你嚇出心髒病。」
「你沒那麼膽小。」她是他見過最大膽的女人,什麼都敢做,無所畏懼。
她吐了吐舌,做了個吊死鬼的鬼臉。「最好是啦!我剛看到花是你送的時候,整個人像被雷打到,呼吸停了三秒鐘。」
「太感動了?」雖然買錯花,但女人的心態不難揣測,無非是一份心意。
而他做了。
「不,是驚恐。」怕他听不仔細,她特意用力強調。
「驚恐?」易勛的瞳眸一凝,進出一道冷光。
「我快被你嚇死了,平白無故干麼送我花,還用不知從哪抄來的情詩寫在卡片上,感覺像希區考克的驚悚片,讓人心頭直發毛。」驚悚片的可怕在于不曉得何時會伸出一只手,緊緊掐住劇中人物的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