淨水 第7頁

「阿猛,你口氣和善點,別嚇到小淨。」風妒惡又將人搶回懷中,無法忍受別的男人踫她一絲一毫。

「阿猛是你叫的嗎?」不屑的黑眸斜睨,流露出鄙夷和蔑意。

「我不管你們之前是如何方式相處,一旦有我在,你休想再用言語羞辱她。」他語氣堅決,不做任何讓步。

神獸的躁脾氣被挑起了,他眼一沉的冷視,「你管得未免太多了,我們的事幾時輪到你開口。」

也不稱稱自己的分量,學得跳梁本事就自以為能升天,他爪子一伸就能將他打趴,撕成四大塊不是難事。

人就是蠢在無自知之明,和糊涂仙子一樣不自量力,一分力氣想做七分事,以卵擊石猶自沾沾自喜,以為螢蟲之光足以和日月爭輝。

蠢,呆、笨,人之三大弊病,比死還可憐。

「天下人管天下事,路見不平自當拔劍相救,俠義中人自是不落人後,一掃天下不公冤屈。」這是他身為衙門中人應盡之職責。

風妒惡義正訶嚴的指責,錯以為他對淨水的關心出自人之常情,若換了其他受辱女子,他照樣會挺身而出,為其喉舌。

殊不知暗生的絲絲情縷已扣住他的心,盤根發芽地長駐心間,難以拔除,自以為以大公無私的心態維護佳人,未曾探究悸動的心為何全然偏向一人。

情一入心,人就不再是自己,他,不想動情,卻心不由己。

第三章

「咦!小淨呢?」

為一己之見爭執不下的兩人如兩頭氣盛的公羊,互看不順眼地叢言語角力,一方帶著冷冷的輕蔑,一方充滿憤怒的火氣,短兵交接,以精厲的眼神互表對彼此的不滿。

驀地,一陣冷風吹來,先發現話題中佳人不見的風妒惡頓時心慌不已,丟下面無表情的爭論對手,滿山遍野的尋人。

原本在這個時候他們早該到達下一個城鎮,可是一看到清澈見底的潺潺溪流,某個童心未泯的女子又高喊著要泡腳玩水,既定的行程因此耽擱了。

雖然離太陽下山還有一段時間,可是據聞這片樹林有猛獸出沒,出入商旅多半多人結伴同行,絕不落單或輕裝上路,以防發生不測。

因此,他的擔心不是無原由,就算是習武之人也不敢獨自行走,更遑論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。

不過他的憂慮在看到草叢間蠕動的秋香白衣服時卸下,繼而失笑的雙臂環胸,不動聲色地看著那抹小小的身影吃力將兩腳從雜生的蘆草中拔出。

只是她的笨拙模樣叫人狠不下心坐視不理,他袖子一挽大步邁向前,身一彎便將滿身草屑的野人撈起,順手撥掉她發際間一朵枯干的小花。

「你確定這里有路嗎?想當開路工人你要學上好些年呢!」一張小花貓臉躍入眼里,他先是怔愕,繼而克制不住的仰頭大笑。

「我在追貓嘛!一只白絨絨的小貓往里鑽,我一追它就跑……」真是太不給面子了,害她跑得腿軟。

「這里不會有貓,野生的狐狸和土狼居多,它們慣于穿梭在樹叢之間。」風妒惡警戒的防守四周,以防群獸竄動。

「可是我明明看見白色的小東西,一溜煙地從我腳旁溜過,我還嚇了一大跳,以為是蛇。」她沒看錯才是,是貓。

「你看是那一只嗎?」他笑著指向在芒草堆里怯生生探出頭的小腦袋。

「咦!就是它、就是它啦!我找它找了好久。」淨水一開心就想上前一抱,渾然忘卻先前追得有多辛苦。

「那是幼狐,你不能靠得太近。」他倏地拉住柔若無骨的縴臂,不讓她前進半步。

「為什麼?」它好可愛、好可愛喔!小小的耳垂子還扇呀扇的。

風妒惡豎直耳聆听八方動靜,一有風吹草動好先護住她。「因為野狐是群居獸類,小狐不會離開狐群太遠,母狐定在附近徘徊。」

「喔!你好厲害,什麼都知道,我只曉得狐狸愛睡覺。」那些修成正果的狐仙整天在打坐,一動也不動地像睡著了。

他耳根一赧,禁不起她崇拜的眼神。「常在野外走動自是明了,不值一提。」

「誰說的,我和阿猛也常露宿荒野,狼呀虎的都不敢靠近我們,遠遠的避開。」讓她想捉一只來玩都沒機會。

站在兩人身後百步的麒麟一听,頓時有仰天長嘯的沖動,麒麟神獸在此,凡間的小獸無不逃之夭夭,哪有可能送到嘴邊讓他打牙祭。

也只有這笨女人想不通,完全搞不懂百獸回避的緣故,還以為自己長得駭人,鳥獸才會紛紛逃開,不願接近她一步。

不過她也不是今天才笨,都笨了好幾百年了,應該不會更笨,算是可喜可賀吧!至少她的長處不在脖子以上,笨一點無傷大雅。

「你和……他,常在野外過夜?」黑眼中閃過一絲抑郁,風妒惡啞著音澀問道。

「天為被,地為床嘛!誰叫我們沒錢,將就一夜也無妨,阿猛身體很暖和,身一偎就暖呼呼了。」就是鱗片太扎人,常磨破她水女敕如豆腐的手腳。

「你和他睡在一起?!」他的雙眸驀地皆瞠,咬牙驚呼。

一臉狐疑的淨水只覺得他表情怪怪的,有需要跳進水里冷靜冷靜。「我不能抱著他睡嗎?我們認識很久了。」

她用了「抱」一這個字,讓風大捕頭的神情像是拈了酸的大醋桶,難看得無以復加。

「有多久?」

「多久呀!」她想了一下,比出個不到腰部的高度。「我很小很小的時候。」

他松了一口氣,卻又不敢掉以輕心。「以後不可以再有這種不當的行為,身為女孩家更要潔身自好,不可落人口實,以前年紀小不懂事尚能諒解,但你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,有很多事是不能隨便胡來,與男子太過親近會令貞節受損……」

六尺男兒身形精壯,五官鐫深如刀削,方正臉型濃眉大耳,給人嚴峻剛強的感覺,尤其是眉一擰時,那懾人的氣勢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。

可是厚實的雙唇一啟,那蓮花似的長舌有如滔滔江河,一波接一波地涌來,既無盡頭,也無枯竭之勢,浪里翻白地蓋覆眼前任一活口,使其淹沒唾沫中。

他不是三姑六婆,卻有唾淹千里的功力,一談是論非起來,能招架得了的人世間罕見,若不適時地轉移話題,一根舌簧能翻動千江浪,說上十個時辰亦不肯停歇。

「……小時的童稚行為是趣味,大了便是不貞,本朝民風保守又重婦德,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方為婦人典範,女子當知男女授受不親之道理……」風妒惡頓了頓,看著點向肩頭的蔥白縴指,「有事?」

她點頭,「我想問一句,你是男人嗎?」

他用備受侮辱的神情睨視,似在質疑她的雙目不識英雄。「我是。」

「既然是,為何你老是抱著我不放,一副已經很習慣的樣子。」她可不是他隨身攜帶的佩劍,必須不離身地常在左右。

「我什麼時候做出有悖倫常……」他訝然地瞟向造次的大掌,滿臉通紅地放開縴縴盈握的柳腰,「淨姑娘,我……在下失禮了。」

風妒惡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,他的動作很順理成章地一擁,恍若她縴的身子是無骨的蔓藤,若不讓她攀著便會無所依憑,他這棵強壯的大樹遂責無旁貸的成為她的依靠。

大概是她對事情的態度都十分散漫吧!凡事以隨緣的方式解決,從未見她看重哪件事,每一天都歡歡喜喜地笑臉迎人,無憂亦無慮地讓人忍不住多疼她一些。

「風二哥,你還是喊我小淨吧!那聲姑娘叫得人好不舒坦,我不會怪你老是摟摟抱抱地上下其手,我相信你絕無惡意。」她眨了眨水媚的眼,一臉純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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