淨水 第19頁

不過這全是後話。

在淨水用血救人的事跡傳出去後,上門求診或膜拜的百姓將張家大門擠得水泄不通,張家口他們是不能待了,連夜快馬加鞭地離開,朝臨安縣直馳而去。

「不論你在何處,就算要我上窮碧落下黃泉,我都會找到你。」仙凡相戀注定要走得崎嶇。

「風二哥……」淨水動容地依偎他胸前,星眸璨璨。

「君是松柏妾如菟絲,願讓你攀附一生一世,縱是身已死也不分離,歲歲年年常相伴。」藤攀樹,樹盤藤,生死相隨。

入山看見藤纏樹,出山看見樹纏藤,藤生樹死纏到死,樹生藤死死也纏。這是最貼近風妒惡的心情寫照,也是他說過最露骨的情話。

「你真的心里只放我一人?」歲歲年年常相伴,好叫人期盼的遠景。

「其心可表日月,絕無二意,我以風家血仇立誓,若有他心便遭天雷焚心,日日夜夜烈焰焚身。」除了她,他的心再也放不下其他人。

風妒惡一臉真誠的立下誓言,專注眼神中只有她一人,剛硬如刀鑿的五官泛著柔光,情深似潭地凝望他許下承諾的迷糊仙子。

愛意蔓延,卷起陣陣流光,任是英雄也折腰,醉臥美人笑眸里。

「好,我決定了,只要你不負我,我就不回去了,一輩子纏死你,讓你為我煩惱到死。」她能給他什麼,唯心而已。

望著對她多次告白的他,淨水心折了,她要放棄仙籍,入世為人。

「什麼煩惱到死?!你就不能說少惹些麻煩嗎?」他失笑地輕點她鼻頭,愛憐在心。

鼻一擰,她故意裝惡,「哼!不許嫌棄,我就是麻煩人物,你只有認了,別想有機會後悔。」

「是、是,我怕了你,你盡避麻煩我無妨,反正我早就曉得你是上天給我的考驗,我不接下成嗎?」他甘之如飴。

「討厭啦!居然說我是你的考驗,小狐咬他,替姊姊出口氣。」她是天賜的福氣,是他才能擁有。

嗔視的淨水笑鬧地捧著小白狐朝他臉上一捉,慫恿著小獸試試剛長利的牙口,不咬他一口也要疼他,好一舒不平氣。

頗有靈性的幼狐也知道他們在鬧著玩,跟著嗷嗷直叫,牙一露不是咬人,反而舌忝了風妒惡滿臉獸涎,讓兩人笑得樂不可抑,共乘一騎地情長意濃。

反觀前頭的笑聲不斷,臉色發青的麒麟則捂著口,忍受沖到喉口的酸液,他本身就是獸哪會騎馬,兩手捉著馬鬃貼緊馬頸,一上一下的顛簸讓他雄姿俱失,成了暈馬的可憐蟲。

不過他也不見得多好心,見前方的一對鴛鴦情意深濃的喁喁私語,他一踢馬月復與之同行,冷冷地撂下幾句嘲語。

「日子別過得太愜意,留點心思留意四周,那頭白虎凶得很,小心它反撲。」看誰頸長,讓它一口咬住。

熟知地形的白虎精趁機溜了,追上去的麒麟和它纏斗了一番,結果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小女孩,眼睜睜地看它揚長而去,還被奚落了幾句。

「阿猛,那是你吃得太痴肥了,動作不若以前俐落才會被它逃了。」這下子不知又要殘害多少生靈了。

「哼!我吐光了。」瞧!他瘦了一大圈,根本沒幾兩肉留得住。

「啊!難怪一身酸味,你好臭喔!」他真沒用,連馬都不會騎。

麒麟瞪了她一眼,一口酸液就吐在她馬前,引得她尖叫連連,直喊他髒麒麟。

「我再髒也好過你連犯天規,想想你一旦被逮回去會有什麼下場吧!」他嘲弄地提醒她勿太快活,她仍是受制天規的小婢女。

淨水一听,頓時花容失色地為之黯淡,縴肩一垮好不沉重,半晌不吭氣的紅了眼眶,有一下、沒一下的撫著白狐的毛發。

她怕的不是嚴苛的天規,而是會和相愛的情郎分離,天上人間的距離何其遠,當年的織女姊姊還能隔著星河遙望牛郎,她能在何處想念風二哥呢?

而且天上一日,人間一年,她的相思還未到盡頭,他已是白骨一堆,到時又要到哪里尋人,難道要她憑墓緬懷過往嗎?

想到此,她不由得傷心難過,為什麼仙子就不能有人間情愛,她們也想要一份真情摯愛呀!

「阿猛,你少說兩句,就快到臨安縣界了,你的苦難也將解除。」風妒惡不懂何謂天規,但他會竭力守護他所愛的女子。

「姓風的,我從沒喜歡過你,你是個令獸厭惡的凡人。」麒麟斜眼一睥,滿是蔑色。

「彼此彼此,雖然你不是人,我還是不樂見你和小淨走得太近。」最好兩人越離越遠,各行各道。

「哼!愚蠢。」他眼界高得很,不會把笨仙子當寶。

麒麟臉一偏,十足地表現出對凡人情愛的不齒,風妒惡的專情不過是一時興起,自私的人最擅長巧言令色,一旦興頭過後就棄如敝屣。

誓言有用嗎?那些指天立地的違誓者還不活得好好的,無病無災繼續過日子,將誓言拋諸腦後,不復記憶。

看遍世情的神獸根本不相信什麼叫患難見真情、痴心一片,以他獸目的所見所聞,還沒遇過有哪個世間男人肯為心愛女子犧牲一切,頂多口頭說說罷了,大難來時還不是各自飛。

「自負。」風妒惡回道。

「你干麼學我口氣?」討厭的凡人。

他冷眸一瞟,「我說的不是事實嗎?」

「你……」早該一口咬掉他的頭,省得看了礙眼。「記得多求神拜佛,哪天搞丟了那個迷糊仙子,多求多護佑,煩死它們。」

麒麟惡笑的一譏,要他自求多福,天意難測,一時的稱心不代表永遠會如意,得意之時莫忘憂,平坦的道路也有絆腳的小石子。

但此言听在風妒惡耳中,他未有任何反應卻露出深思神色,將麒麟的話牢記心中,他們確是來歷不凡,雖然他很難相信這一仙一獸住在他到不了的仙鄉。

風聲漸歇,馬蹄達達,散居縣外的零星民房由遠而近,官道上來往的商旅益發增多,高聳的城牆極目可見,載人的兩匹聰駿達達地進了城,一行三人來到臨安縣,入目的熱鬧街景不遜于天子腳下的京城。

臨安縣位于淮河和東江匯流處,橫過縣的東、西向,農作豐富、漁獲不竭,百姓們安居樂業,是千夕王朝中少數自給自足的豐裕縣府,人人有如生活在盛世當中,不受日漸頹敗的國勢影響。

回到居住地的風妒惡不急著入縣衙面見縣太爺,他先轉回自家房舍,安頓一路奔波的淨雅佳人,等她受到妥善照顧後方可安心處理公務。

至于吐得七葷八素的阿猛,還真的沒有人想到他,他就這麼一直掛在馬背上,搖搖晃晃地吐出膽汁。

「二少爺,你回來了,怎麼遲了好些時日?我們以為你出事了,好不擔心喔!」

一位回民裝扮的姑娘驚喜地沖上前,不顧眾目睽睽之下投入風妒惡的懷抱,兩手似蛇的勾住他頸項,熱情奔放地像是盼夫早歸的小娘子,行徑大膽令人瞠目。

眼眶微澀的淨水泛著酸意,耳際猶存的誓言隨風淡去,她抱緊懷中的小狐低下頭,視而不見眼前的情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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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說我們追查多時的雙尸案是出自虎妖所為?」

不只燕都的追魂手流雲不信,其他兩位名捕邢風和趙少甫也一臉狐疑,對風妒惡的說詞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,不盡信服。

未婚有孕的女子一個個命喪陰司,而且來歷都不小,相對的他們肩上的壓力也日漸沉重,在案子未破前,人人自危,他們也得承受來自各方的罵名,其疲憊和乏力不難想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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