淨水 第20頁

但是若說這些千金小姐是受妖獸迷惑,進而傾心獻身而遇害,听來也未免太過玄奇了,人畜如何相戀相歡,受引誘的賢良閨秀難道看不出良人非人嗎?

雖然尸首上所留下的致命傷痕確定是獸爪所為,可是也有可能是人為的故布疑陣,有意誤導他們的追查方向,讓案情陷入膠著,無法查清凶手是誰。

一味推給神鬼之說實不妥當,萬一錯過了真凶豈非白費工夫,除非證據確鑿,或是親眼目睹,任誰也會懷疑他話中的真假,老虎豈能化為人,簡直是無稽之談。

「當我知曉此事時,心中的震驚和駭然難以用言語形容,若非它就在我眼前發生,相信我和各位一樣無法接受這事實,犯下天地難容惡行的真凶確實不是人。」它是一頭體型碩大的白虎精。

「風兄弟,我曉得你向來不言虛言,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,可是這說法實在太荒謬了,我想拍胸脯挺你都覺得氣弱三分。」天然城的狐妖傳言甚囂,但沒人親眼見過,終究是一則茶余飯後的傳言,不值得一提。

「少甫說得沒錯,若我們以虎妖為惡呈報縣太爺,恐怕他會氣得扯掉胡子,直道胡來。」他想相信,卻也感到可笑。

生性灑月兌的流雲微彎起唇,似笑非笑地以指摩搓下顎,他斜著身子半倚椅,坐姿隨興地抬高腳,一副流里流氣的模樣。

風妒惡苦笑,「你們以為我為何要召集你們前來,不就為了商量此事,看各位有何高見可供參詳,我已計窮。」

凶手非人,又是一頭會使妖法的老虎,逮捕過程倍感艱辛,他已經不知道該捉的是人還是灰白大虎,它的狡猾殘酷不容小覷。

「兄弟,你難倒我們了,有沒有虎妖的存在仍是爭議,但要我們徒手捉虎……」趙少甫無奈的攤攤手,一籌莫展。「你看我們之間誰適合喂虎,我義不容辭地當推手。」

把別人推向虎口他拿手,但別指望他有擒虎妙策,他不喂虎就不錯了,哪能當打虎英雄。

「姓趙的,你認為我們像上等好肉嗎?」流雲沒好氣的橫瞪,為他的沒道義感到人情淡薄。

他打趣的撇嘴一回,「起碼不難吃,肚子一餓連樹皮都啃得津津有味。」

「你喔!去啃樹皮吧!」流雲啐笑,回看一直未出聲的邢風。「快刀,你行事較沉穩,說說你對此事的看法,別悶著不吭聲。」

老是低著頭喝茶哪像話,大家難得聚在一起,就算不談案情也聊聊體己話,當只悶葫蘆多無趣。

頭一抬,沉練的邢風先茗香一口,沉著地開口,「姑且信之,既然我們多方追查皆無所獲,不如先朝風兄所言的虎妖下手,也許會有出人意表的結果。」

他一說完,其他兩人皆以驚異的眼神看著他,十分詫訝最冷靜自持的京城大捕頭競也道听涂說,黔驢技窮地應和荒誕事跡。

「少甫、流雲,你們就信我這一回,我斷然不會拿和各位的交情開玩笑,攸關人命的大事一點也馬虎不得。」若遲了,不知又有誰家的閨女受害。

風妒惡的一席言談讓趙少甫和流雲收起談笑神情,面露肅穆地思索他所說的話,人命關天的事確實不能輕匆,與其坐困愁城,放手一搏不失一策。

兩人相視一笑,拋開故步自封的成見,世上的事千奇百怪,又有誰敢直言不可能的事不會發生呢!不去做又怎知對錯。

「好吧,算我們一份,你們打算怎麼做?」他們可沒張良計,過牆梯倒是不少。

「餌。」

邢風與風妒惡互視一眼,提出一致的結論。

「餌?」

不會真要他們喂老虎吧?!

像是看出另兩人心中的想法,風妒惡接著以親身經歷說出所知及看法。

「虎雖食人卻有特定目標,我們自是不以人為誘餌,據我所了解,老虎精之所以以胎嬰果月復是為了增加妖法,若我們放出風聲有倍增一甲子功力的靈丹妙藥,它就算不信也會來一探究竟,好確定虛實。」

好奇心人皆有之,虎也不例外,若加上它急于一步登天修成正果的迫切心態,縱使明知有陷阱也會試他一試,使其更強壯。

「妒惡老兄,你說得明白我听得含糊,我們上哪里找喂虎的丹藥?要是失手了豈不為虎添翼,讓它更為張狂。」到時他們就得請天上神仙下凡幫忙了,否則十八年後再當一條好漢。

「無中生有。」話在嘴邊,人人會說,誰說定要有憑有據。

「妙呀!兄弟,想不到你食古不化的死腦袋也有開竅的一天,想出以假亂真的小人手法騙人。」看不出他頗有慧根,一鳴驚人。

風妒惡謙遜的拱手一笑,「逼不得已的下策,兵不厭詐,面對生性殘忍的妖物,我們也不得不卑劣。」

能成大事者,不拘小節,對付非人的狂獸必須使出非常手段,使其難逃布下的天羅地網。

以他向來剛正不阿的行事作風來說,以虛言設下圈套引虎上鉤也是被逼的,風妒惡實在不忍再有人受害,留下更多的遺憾。

「管他下策還是上策,能捉到凶手才是當務之急,上頭給的破案期限快到了,我可不想改當捕快。」連降三級。

趙少甫的玩笑話同樣也是流雲的隱憂。

「盡快逮捕到真凶,左丞相那一邊都快把我逼瘋了。」一天連下三道旨意,不瘋也難。

如果連尚書千金都難逃毒手,家有二八年華的佳人,誰不有如驚弓之鳥,生怕下一個被誘失身的會是自家閨女,而生了一堆如花似玉女兒們的左丞相更是恐慌。

「別提起丞相大人了,我也怕了他。」居然異想天開要擇他為婿,認為女子一旦有了夫家就會逃過一劫。「對了,風兄,听說你捉到當年害你風家的同謀。是不是確有其事?」

他一心為報家仇,也著實辛苦了。

一提及此事,風妒惡的神色顯得抑郁,「那人矢口否認參與慘案,只道無意間得知有人欲上風家奪寶,他便尾隨其後洗劫財物。」

謗據張萬富臨死前的證詞,他說當年因為家貧而出外行乞,但餓得慌無處可去,冷颼鼴的風雪讓他暫避已無香火的山神廟,棲身神桌下好免于凍僵。

睡意正濃之際,沓亂的腳步聲使他驟地清醒,他沒看清那些人的長相,隱隱約約听到他們壓低的聲音,頓起盜心地想趁亂撈點好處。

由于風家的寶庫設于後院,前庭發生了慘絕人寰的血案他一概不知,是事後的一場大火他才曉得出了大事。

「沒半點線索嗎?他也在當場,不可能毫無所知。」除非是刻意隱瞞。

「張萬富說他曾和其中一人打過照面,但他太怕死了就趕緊逃開,因擔心會被凶手認出而努力增肥……」風妒惡苦笑,「你看到那人大概會失笑出聲,他足足有我們四人的總和。」

一陣靜默,繼而放出哄堂大笑。

人要真的那麼胖,活著也挺累人的,凶手不動手他也會胖死,怕個什麼勁。

「風兄,他話中無透露蹊蹺嗎?」邢風問道。

「有。」身為緝凶懲惡的公門中人,對微小細節總會多加留心。

「有?」他挑眉。

「王爺。」

「什麼?!」

不只邢風的眉揚了一下,其他兩人也一正坐姿,滿臉怔然的看向風妒惡。

「他稍微提了一下有听見一位蒙面男子,態度恭敬地對另一位華服男子喊了一聲︰王爺。」風妒惡的拳倏地握緊,流露出冷戾神色。

「王爺?」面面相覷的三人錯愕無比,有些啞然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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