彤乞願很無奈,原本沒笑的她微勾起嘴角,讓人看起來像在示威,其實她只是苦笑自己運氣差,人家情侶吵架也波及她。
「在我面前撂狠話,你夠膽。」天真地叫人厭惡。
「啊!江大哥,我……我太愛你,所以……所以……」一見江天憑嘴邊的冷笑,她為之驚覺太張狂了,讓他瞧見自己的惡形惡狀。
他一笑,卻給人不寒而栗的陰沉感。「『我的』女朋友要是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傷,我全算在周氏企業頭上,要並購一間搖搖欲墜的公司太容易了。」
「她配不上你,我才是你該挑選的良緣。」可惡,他打哪得知父親周轉不靈,頻臨破產。
這也是她急于釣金龜婿的原因之一,因為她受不了當個乏人問津的落難千金。
「你要是娶個被朋友睡過的女人,然後受人指指點點,羞字怎麼寫不需要我教你吧!」他頓了一下。「真要缺男人去問問佐藤先生缺不缺情婦,他對你昨晚的表現贊不絕口,直夸你是華人之光。」
江天憑輕笑擁著直搖頭的佳人走過她面頭,無視那雙淬毒的蛇目布滿憤怒,任由她在原地發狠撒潑。
反正她是飯店的責任,自會有人處理,與他擦身而過的飯店經理不就來善後了,縱容無禮的客人攻擊其他住客,這是他們應付的代價。
不、值、得、同、情。
咎由自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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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很缺德。」
乍聞這句話,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,听得江天憑一頭霧水,不自覺看向面容平靜的女子,不解受到羞辱的她為何能冷靜如不動明王,絲毫不受影響。
他們住在不同樓層,距離也甚遠,可是每每想到她泡在海中的模樣,他就無法安心地放任她一人獨行,不盯著她心就不踏實,像搖擺的秋千受風吹動,難以靜止不動。
所以也跟著她,不時地叮囑她生命的可貴,不讓她輕賤生命的想法,即使她非常努力說服他,她一點也不想死,準備與龜鶴同壽。
他真的很想相信她的誓言旦旦,但擱在胸口那顆心老是唱反調,在經過三天的相處後,他更加確定她需要他,因為她完全沒有自保能力,只會任人欺凌。
「正直的男人不會拿人家的短處加以攻擊,尤其是女孩家的那種事,真的很缺德。」就算她再壞也是她的事,不該任意批判其行為。
這世上只有聖人能宣判別人的罪行,自認為無罪的人才有拾起石頭的資格,將它丟向有罪之人。
可惜罪人太多,而無罪者少之又少,人生在世或多或少會做些錯事,從有人類開始到現在,他們總是不斷在犯錯,周而復始不知反省,任其惡化。
「原來你說的是我。」江天憑挑起眉,像听了一則笑話。
「她的確不好,甚至有點惡毒,但忍一忍不就沒事了,退一步海闊天空,沒必要和她一般見識。」與人交惡實在有違她的作風。
「迂腐。」果然是笨女人,頻臨絕種。
人家都欺到她頭上了,還有閑情逸致替人家說話,她腦子八成長菌了,全都發霉。
彤乞願不滿地發出正義之聲。「我說的是道理耶!莫與人爭強,忽念舊怨,人人懷抱著一顆寬恕的心,世上自然無紛爭。」
她最討厭跟人家吵了,老是口不達意地讓人誤解她真正的意境,要是每人少說一句惡言,她的耳根子也會清靜許多,不會再有人找她麻煩。
瞧!多美好的遠景,把眼光放在未來,如果每個人都能放下成見,交付真心,她怎麼會害怕人群,得到叫人嘆息的社交恐懼癥。
「你似乎不怕我。」還敢大膽的反驅他。
「我為什麼要怕你。」怪了,他說話的表情好像在笑,可他明明扳著一張冷臉。
江天憑眼中一閃地將她推向一群正在討論去哪里玩的大學生。「和他們說話。」
「說……說話?」口水噎,她像只烏龜的把頭往後一縮。
什麼石門水庫的總統魚很好吃,阿里山的日出相當壯觀,觀霧山莊的螢火蟲又出來活動了,一閃一閃十分好看,她一句話也插不進來。
她才二十六歲,可是感覺和他們差距甚遠,老覺得自己和世界月兌了節,完全無法理解新世代的他們在想什麼,而且自主性強得父母都管不動。
「瞧!這就是你的毛病。」他觀察數日的結果。
彤乞願不太自在的瞟了他一眼。「什麼毛病,我才剛做過健康檢查。」
因為她保了終身醫療險,怕將來老了沒人照顧。
「我指的不是身體狀況,而是心理發展,你很少主動接觸我以外的人群。」他是例外,算是特例。
「我……呃!這個……呵……他們看起來都不太友善的樣子……」她支支吾吾的避重就輕,回避他的問題。
「我比他們更不友善,你怎麼敢靠近我。」他指著兩人僅半寸的距離。
「啊!對喔!你一直叨叨念的對我凶……」一瞧見他一眯起眼,她訕笑地往後一退。
大概是從她看見他用心地曬干禮券起,他在她腦中的既定觀點有了大幅度的轉動,由他細心的態度來看,她真的無法討厭,甚至心生好感。
她不怕他,這真是奇怪的反應,要不是經由他提醒,她還沒發現對著他能侃侃而談,一點也不覺得他可怕,進而結巴。
「如果你肯愛惜生命,我就不用多費口舌在你身上。」是她才有殊榮,身在福中不知福,還嫌他嘮叨。
一听到快掉牙的老問題,她的反應是搖頭嘆息。「你是矛盾的個體。」
外表給人冷酷,強硬的感覺,言談間透著專制的霸氣,理應來說他是個唯我獨尊的王者,只會將別人踩在腳下,不去理會其感受。
而他的行為卻大大出人意表之外,明明冷著臉像是別人欠了他一筆討不回的債,可是卻似有某種偏執狂,一旦認定的事實就無法更改,怎麼解釋也扭轉不了第一印象的觀點。
「你說什麼?」提著她行李的江天憑沒听清楚她的聲音,側過頭低視。
她偷偷地吐了舌頭,竊笑在心。「江先生,多謝你這幾日的照顧,你有事盡避忙去,不用陪我等公車。」
雖然離別叫人感傷,不過送君千里終須一別,她終于可以不用听他終日的叨念聲,像牧師一樣開導她走向光明面,遠離死亡。
是釋然,是放松,還有一點點不舍,朋友不夠的她相當感謝他這幾日的陪伴,即使是恐怖的關注方式。
「我是有事,和你。」想擺月兌他?她想得太天真了。
「嘎!」和她!
不知為什麼,她有種不好的預感,似乎一片烏雲從東方飄來,滯留她頭頂,久久不散。
「我發現你對人群有種距離感,似乎他們是毒蛇猛獸,具有高度的危險性。」如同一開始他被成毒菌看待一般,有多遠,閃多遠。
表情頓時一空的彤乞願有幾分抗拒。「我很好,真的一點事也沒有,我只是……呃!蚌性較內斂……」
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不願向外開啟的黑洞,它藏得深、埋得扎實,不允許任何人輕易挖掘,時大時小的吸收內心的負面情緒。
以生理來說,這不是病癥,但是確實會影響正常作息,離開桎梏的環境已有多年,她仍在學習走入人群的方式,不讓昔日的陰影打倒。
截至目前為止,成效不大,只要一看到門口有人影晃動,那只跨過門檻的左腿又往回拉,先做三個深呼吸再決定要不要出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