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定乞願女 第9頁

說來好笑,那扇生銹的鐵門只在她搬來的那天開過一次,從此就不再拉動,形成鐵圍欄與十米寬大馬路相望,前庭變後院。

因為後面的門一出去是少人出沒的防火巷,出了小巷右轉不到一百步是生鮮超市,而且標榜二十四小時營業,方便晝伏夜出的她購買日常用品。

「你恐懼人群,害怕和他們接觸,每每旁人善意的接近,你就會馬上跳離三步遠,避免對方開口和你交談。」像是受到驚嚇的小白兔,對誰都不信任。

一雙微訝的眼瞠大,不敢相信他說得正中紅心。「我……我比較不習慣人多的地方。」

「所以呢!」他冷視,噙著一抹近乎譏誚的諷笑。

細肩不自覺地抖了一下,往內縮。「我有在改進當中,應該、可能……呃!也許,說不定,我會慢慢和別人打在一片。」

希望啦!她已經在努力中。

其實她收到飯店住宿券和餐廳招待而非數位相機時,她著實楞了老半天,完全無法接受母校方面居然擺了個大烏龍,一度想拿回學校退還,婉拒其好意。

後來想一想這大概是老天給她的機會,將錯就錯地賜予全新的體會,讓她走出封閉的龜殼,重新找回十四歲前的自己。

小時候的她可是很活潑,頑劣又大膽,捉魚捉蝦捉樹蟬,更是爬樹的高手,居家附近的每棵樹全都爬過,是名符其實的孩子王。

要不是好面子的父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求她,她也不會硬著頭皮上「戀慕高中」,以致日後受人冷落而交不到朋友,性情驟變。

「做夢。」以她退縮的行徑來看,再給她一百年也辦不到。

江天憑不想瞧不起她,但她不圖振作的態度已明顯表達出個性上的怯懦面,消極的順其自然,結果與否並不重要!

也就是說她太縱容自己,明明可以跨出的一步,她再三考慮再猶豫,遲疑又反覆思考,時間一拖久她會笑笑地說︰下次再試。

而下次永遠不會到來,如果她不改掉性格上的缺憾,那一小步是不可能落下。

「講話有必要太實在嗎?很傷人?!人因夢想而偉大,偶而做做夢是人之常情。」志氣不大的彤乞願小聲說道,以眼角偷偷一瞄。

有夢最美嘛!何必小家子氣不準別人做夢。

「好了,從現在起我會一直跟著你,直到治好你的毛病為止。」他片面決定她接下來的命運,氣壯如山。

「什……什麼,你要跟著我?」她是不是曬太多南台灣的太陽了,因此產生幻听。

得意的嘴角揚上幾分,江天憑同情的拍拍她肩膀。「記得要感恩,我不是每天都有空鋪橋造路,大發善心救急解危。」

「不……不用了吧!你是站在世界屋脊的大人物,這種比綠豆小的事兒不好勞煩你……咳!咳!你給我吃什麼。」細細綿綿地,微甜。

「綠豆糕。」路邊一個斷腳的阿伯賣的,生意不是很好。

「綠豆糕……」

三條黑線橫過額頭,欲言又止的彤乞願仰首望天,表情好像剛被車輪輾過,欲哭無淚地看著自己被塞入一輛銀色賓士,然後眼睜睜地任由她好不容易招來的「小黃」揚長而去。

這……她遇到土匪了嗎?

「不」代表拒絕,他到底听見了沒。

第四章

「你先請。」

「不,女士優先。」

「這種事不需要講究禮儀,請先走一步。」她隨後就到。

「你們是同類,彼此比較好溝通。」同是哺乳類的雌性生物。

斜眼一瞪,瞪出十三條紅絲。「異性相吸,相信波濤洶涌的大尺寸是男人的最愛。」

「個人偏好小胸脯,像你這樣大小適中才不會有窒息感。」而且,他斷女乃已久了。

「這是人身攻擊嗎?」為什麼她听出一絲嘲意。

「個人觀點而已,別太自卑。」以東方女性的胸型來看,她在低空飛過的及格邊緣。

「你……你是不是男人?口口聲聲要我尊重生命的人,居然推我去送死,良心何在?!」她看錯人了,把劣馬當成良駒。

「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親身驗證過,有需要再一次驗明嗎?」他邊說邊微笑,神情相當愜意。

「送你三個字,禮義廉。」無恥。

夏陽灼人,午風焚膚,水氣蒸散的柏油路因高溫而變形,凸出路面似有融化的現象,赤足一走肯定燙出無數的小水泡。

通常在接近熱死人的氣候下,不會有人傻傻冒苦大太陽縱走,而且還是太陽離地球表面最近的中午時刻,曬得月兌水是常有的事。

而水霧上升的地平線那端,卻有兩個小小的黑點逐漸變大,由原本移動的圓點變成兩只腳行走的人,行動極其緩慢。

不過他們停在某個定位就不肯走了,微起爭執地爭相讓出某種福分,任由汗水瞬間蒸發。

「你的口才變好了,彤小姐。」火氣一大果然激勵出她的勇氣。

「不,江先生,我是累得虛月兌了。」而且曖昧的話少說為妙,誰要看他光溜……咳!扁溜溜的樣子。

不知是曬紅還是臉部自然充血的緣故,兩腮紅撲撲的彤乞願不敢直視江天憑汗濕襯衫下所展露出精瘦體格。

她真的不想回想起兩天前在旗津發生的一幕,那實在叫人羞惱得從腳到頭都發燙,她猛洗了半個多小時冷水澡才退燒,還惹來他一陣訕笑。

那天在飯店吃完一頓上萬的海鮮大餐後,他們各自回房等夜深,準備再去享用現撈的龍蝦和干貝,只是免費的美食總是吃得特別過癮,一不小心就吃撐了。

而伴隨而來的就是胃痛。

她一發覺不舒服就去敲隔壁的門,想問問他有沒有胃藥,可是推開未關的門一瞧,剛淋完浴的男人正一絲不掛地走出浴室,邊走邊用應該圍在腰際的浴巾擦著濕發。

一打照面,兩人都怔在當場,沒人想到要回避或轉身,面對面看得異常清楚,連腰上的小疤都十分明顯地躍入眼中。

一時間,氣氛有些凝窒,剎那如永恆般難堪,一股熱氣直往瞼上沖。

先回神的他做的第一件事竟不是遮住重點部位,而是雙手往腰後一放,仰首大笑,非常熱情地歡迎她欣賞充滿男性美的線條。

「我看你是水喝太多,鼓著一肚子水當然累。」一瓶五百CC的礦泉水,有五分之三進入她體內。

揮著汗,彤乞願氣嘟嘟地圓睜雙目。「那是誰的錯?是誰自信滿滿地說是一流的識途老馬,路只要走過一遍就會牢記在比電腦還牢靠的人腦?」

能把牛皮吹破也不簡單,的確是高手。

「你沒瞧見山崩了嗎?路也沒了,我能帶你找到公路是運氣,少在一旁嗦嗦。」只會埋怨的女人最不可愛,出力的人是他。

扛著大件小件的行李,還有她堅持要買,—定得帶在身邊的各地名產,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企業精英淪為苦力,江天憑的牢騷不比她少。

而且天氣熱,人心也跟著浮動,汗流浹背的滋味可不好受,他的火氣也隨氣溫節節升高,沒法子捺下性子和顏悅色。

「就說坐火車比較便利嘛!票買好了卻沒用很浪費,要是你不財大氣粗地非開名車不可,我們早在東港大啖一口七百塊的黑鮪魚。」滑女敕順口,油脂豐富的高級料理。

瞧瞧這是什麼鬼地方,前不著村、後不著店,長長的一條大馬路看不到盡頭,遠望是山,近望也是山,左手扶的是山壁,右邊一眺是山谷,青綠環繞。

這就是他堅決要繞遠路的下場,兩人只能像難民似地困在半山腰,一直往下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處,感覺似乎越走越往山里去,四周的樹也越見高大。

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