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們那個年代?」打斷他的話,有點被曬紅的小臉微露慍色。「公子,你是哪一朝人士?」
司徒五月先是愣了一下,繼而失笑地拱手致意。「本乃唐長安人士,家中經商並無廟堂仕途,小本營利尚且糊口。」
他說得有模有樣,煞是一回事,仿佛古人回禮般態度恭謹,卻教她越看越火大,原本如老僧入定的個性被他激出熊熊火光。
「喂!你未免演得太入戲了,真當自己是老古董呀!就不能稍微表現得像正常人嗎?」別裝瘋賣傻戲弄人,人的容忍度有限。
表情一正,他十分正經地說道︰「我很正常。」但是……「你大概是餓了,人一饑餓就會開始胡言亂語,幻想食物會從天上掉下來。」
她是餓了,可是她曉得羅叔會為她張羅三餐,只要他能放她走,她就能回到竹屋大快朵頤。
然而身形修長的司徒五月偏不讓她稱心如意,依然我行我素地做他想做的事,甚至不顧她的反對硬將她往肩上一扛,說是要出去逛逛。
明明帶著一身傷又行動不便,染紅的紗布在陽光下看來真的很駭人,照理說他應該虛弱不堪地躺著,面色慘白地等人喂食,可他正巧相反,面色潮紅神采奕奕,動作敏捷又快速,沉著穩健地大步一跨,氣不喘、汗不流地如在健行,宛如他身上的傷全是造假,根本不痛不癢。
「先生,你可以不要一直背著我嗎?我有一雙健全的腳,真的。」為證實所言不假,她動了動離地甚遠的小腿。
「你很輕。」對他來說,比背袋沙包還輕。
夏孜然因為他略帶輕責的話而翻白眼。「重點不是我很輕,而是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?」
「吃飯。」
「吃飯?!」她傻了。
海天碧地,白雲深林,哪來的五星級飯店,他腦子不會真摔壞了吧!以為近海的百來公頃森林出自幻覺,其實他逛得是巴黎香榭大道。
「你喜歡清蒸還是火烤?」司徒五月突如其來地問。
「火烤。」她傻愣愣地回答,神智混亂成一片糊狀。
「好,馬上有海鮮總匯上桌。」
說完他赤足涉入海水,將未受傷的那只手伸向海中,沒人曉得他究竟做了什麼,黑壓壓的魚潮居然涌向沙灘,形成半圓形包圍著他。
接著銀光一躍,水波瀲灩,一條體長兩尺的銀鱸飛過飛揚白發,落在銀白細砂上,活躍地拍打著尾鰭,像在說著︰快來吃我,快來吃我……
接著是骨軟多脂的白鯧從群魚中鑽出,似有腳地滑上微燙砂礫,身一翻便一動也不動,等著別人開肚剖月復一飽口福。
包夸張的還有深海龍蝦,一拎高才發現竟有手臂粗長,肉質飽實又厚肥,胖螯一舉威震八方,卻在他快速生火翻炸後成了盤中最鮮美甘甜的佳肴。
「吃呀,還發什麼呆。」司徒五月僅以手指輕輕一壓,便輕易分出殼和蝦肉,並將鮮得滴汁的白肉往她嘴里一塞。
還沒回過神的夏孜然只是機械化地咀嚼著,腦中影像仍停留在魚蝦自動上岸的畫面。
他究竟是誰?
尋常人沒辦法控制水中的生物吧?就算再高明的捕漁人也得下水,而他卻什麼也沒做就能得到豐盛的漁獲。
茫然間,夏孜然無意識地問出心底的疑惑,卻得到這樣的答復——
「抱歉,我失憶了,無法回答你的問題。」
第三章
「什麼嘛!又用失憶癥來搪塞,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好騙啊?明明腦子比我還清楚,騙人也要騙得有技巧,別把謊話說得漏洞百出,到時想用針線縫補都來不及……」
听著叨叨絮絮的抱怨聲,心情頗為愉悅的司徒五月用單腳劈柴火,一邊剝著剛烤好,正燙手的野栗。
他從沒想過當個閑人是這般悠哉,沒有刀光血影,沒有打打殺殺,沒有斗智取巧,更沒有拿他們當奴隸操的可恨主子。
一切平和極了,若非那一聲聲悅耳的嘀嘀是如此真美,他還真懷疑這是一場夢。
金色光芒由枝葉的縫細中灑落,映在站在老槐木旁的人兒身上,剎那間光彩奪目,仿佛守護大地的精靈正由陽光中走出。
司徒五月失笑地搖搖頭,取笑自己想多了,世上哪來的天使、妖精,那不過是人們憑空想的異生物罷了,其實擁有異能者大有人在。
像他便是水的使者,擅于控制與水有關的事物,除了能預知未發生的事外,御水是他另一項強項,但連同樣身為五行使者的伙伴都不曉得他的能量強大到何種地步。
「看不出來你有傷在身,起來翻個筋頭讓我瞧瞧,相信你能用骨折的手倒立才是。」夏孜然有些嘔氣地說道。
「翻跟頭是猴子耍的把戲,我向你保證我的傷全是真的,只不過我的韌性強,比較能忍。」雖然尚未完全痊愈,但稍有好轉,未如先前幾日那般痛得輾轉難眠。
「真的嗎?我看你比我還健康。」教人好生嫉妒,想看他痛苦的模樣。
「那是因為太挑食了,這也不吃,那也不吃的嫌東嫌西。胃不吸收養份自然不生肉……」突地,他眉頭一挑。「請問你在干什麼?」
他應該沒招惹她吧?
「你不痛嗎?」她面露狐疑之色。
「痛啊。」沒瞧見他額頭冒出兩顆豆大的冷汗?
「你有肌肉僵硬癥嗎?」她認真地問。
他誠實以對,「據我所知,沒有。」
「那你為什麼一點表情也沒有?好像蚊子叮在石頭上,毫無反應。」起碼皺一皺眉,讓人家知道他的肉並未壞死。
「如果擠眉弄眼能不痛的話,我一定會努力達到你的要求。」他習慣形色不露于外,保持「先知」的神秘感。
嘴角含笑的司徒五月握住猛戳他傷處的小手,輕輕地將不服氣的人兒拉至身側,眼含柔意凝視亮得燦爛的黑玉瞳眸。
他是人,擁有血肉之軀,豈有不痛的道理,但因對象是她,他可以容許她造次的實驗精神,把他結痂的傷口戳出血絲。
既然她有勇氣挑戰人性底限,他豈能不給她機會?反正來日方長,他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索回,捏在手掌心的獵物適合逗弄。
「喂!你放手啦!別老是亂拉我的手……」語一頓,夏孜然羞惱地看著他張口吮住她欲抽回的縴縴細指。
「我老婆的手又香又甜,軟軟細細的好像最頂極的雪糕。」百嘗不膩,還會上癮。
臉一紅,她嬌嗔地怒道︰「我到底要說幾遍你才听得進去,我不是你老婆,不是!你不要太順理成章的認定,要老婆請到別處找。」
「老婆,你很不認份喲!」他意有所指地看看胯下,提醒她曾做過的「好事」。
「你……那……呃,意外嘛!誰會存心故意踫你那里,沒有男人會計較那種事。」吃虧的可是她耶!得了便宜的人卻一再地提起。
「你指我不是男人?」司徒五月笑得特別溫和,像一只不會傷人的家貓。
看不出他一肚子壞水的夏孜然只覺得氣候突然變涼了。「你是不是男人問你自己最清楚,與我何干?」
至少外表看起來他絕對不是女人,他色得很沒格調,專挑弱女子下手。
「呵……當然和你有切身關系,我甜美的小孜然,身為老婆的你有資格驗明正身,以免日後有所埋怨。」先試貨,可免爭議。
「什麼驗明正身……」唔!可惡,他怎麼可以這麼無賴。
美麗的林間精靈終于了解他的最終目的,原來她傻乎乎地成了送到他嘴邊的肥肉,毫無預警的,她被當成點心吃了。
可是奇怪得很,她一點也不討厭與他相濡以沫的感覺,當他強勢地將舌頭竄入她口中,她感覺全身虛軟無力,只能用雙手攀附著他的寬肩,免得站不住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