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半夜不睡覺 第24頁

她的軀殼被掏空了,只剩不會行走、會呼吸的,生命成了被操控的棋子,像傀儡一般遭操線人拉扯著。

母親何其不幸有她這樣的女兒,失去丈夫,失去家庭,失去對人性的信任,最終還得因為她而受罪,失去自主的意識。

「小露,媽想到外面走走,你陪我吧!」腦中有個聲音在叫她,叫得很急。

「外面?」阮深露面有難色,攙扶她的手為之一頓。

「是呀!你瞧這天氣多好,老悶在里面會發霉,我听見藍月復鳥的叫聲了。」清脆悅耳,好似天使的歌聲。

哪來的鳥啼聲,怎麼她完全听不到?「媽,天熱,我們進去喝杯涼茶好不好,解解暑氣。」

「我不熱呀!小孩子要多運動,不要怕熱,老是坐著不動對身體不好。」

梁雁的手勁極大,竟把女兒的手腕握出一圈鮮紅的印子,令人觸目驚心,然而她卻無所覺地直想拉著女兒往外走,不管她是否抗拒。

她外表看來和正常人無異,能走、能吃,也能有條有理的對話,口齒清晰不含糊,唯獨人稱「靈魂之窗」的眼楮少了光彩,常常飄忽地不知落在何處,顯得魂不守舍。

若不用心觀察還真看不出其中的差異,而會以為她不過是心事重重,煩惱事太多,一時恍神罷了。

「我是怕你熱著,庭院夠大,這里走動走動也就夠了,何況屋內還有健身器材,再不然我先陪你去睡個午覺,等你精神好些再出門。」阮深露輕聲哄著,同時訝異母親的力氣大得出奇。

「不睡,不睡,我睡太多了,我要出去玩,你跟我一起去。」梁雁突然變得像小孩子一樣任性,頭搖如波浪鼓地看向圍牆的天空。

那種想飛的神情令人鼻酸,讓人感覺她有如牢籠中的小鳥,渴望飛翔卻又被鎖住,空有一雙翅膀卻無振翅高飛的機會。

「不行,外頭車子多又吵雜,愛安靜的你一定受不了。」她努力的勸服,但成效不大。

粱雁恬靜的笑,手指輕撫過發梢。「不會,我把耳朵捂住就不吵了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

「小露,你在氣媽對你不好是不是……所以你要把我關起來做報復。」梁雁可憐兮兮的說道,神情很委屈。

「不是的,我是想等太陽沒那麼大的時候再出去,小夏想喝綠豆湯,我們先進去煮給他喝。」她會怨恨母親的絕情嗎?說實在的,她自己也厘不清。

「小夏是誰?」

她說得好無辜,讓阮深露看得心痛,一句悲切的「媽」哽咽在喉中,欲吐難罄,含成嗚咽的傷心。

她寧可母親像以前一樣痛恨她、仇視她不顧母女親情大聲咆哮,惡言盡出的指責她是魔鬼,也好過她此刻的模樣。

這不是夢,不會因睡眼一睜開就消失,即使她非常想回到父親在世的時候,一家和樂的唱著︰我的家庭真可愛,整潔美滿又安康……

「我們不理小夏,沒有綠豆湯,你要乖乖听媽的話,媽才會疼你,愛你,你是媽的心肝寶貝。」梁雁拍拍女兒的手。

「我也愛你,媽。」這句話她放在心里好久好久了,久到她以為沒機會說出口。

不自覺的,她被母親拖到牆邊,順著高聳的圍牆走向鏤花大鐵門,門里門外是兩種不一樣的世界,黑白正邪的區分已不那麼明顯。

當她發覺門上的閂被母親拉開時,她的人早巳置身門外,來不及回頭。

她想,就陪母親走一會吧!應該不會有事發生,畢竟是在龍門的地盤上,還不至于有人敢挑戰龍威,當著門上的兩條巨龍將人擄走。

但她錯了。

當一道火紅的身影出現眼前,她便知道自己錯得離譜,迷迭島的影子從不忌憚龍門的勢力,他們的蟄伏是為了等待最佳的狩獵時機。

「跟我回去。」

阮深露搖頭。「不。」

「你沒得選擇。」

「我選擇過我想要的生活,誰也不能勉強我做不願做的事。」她不是人偶,隨人擺布。

血影嗤之以鼻︰「夢影,天真是屬于小孩子的權利,你以為你可以不長大嗎?」

「至少我過得心安理得,不用盲目的成為殺人工具。」她不天真,而是想得長遠。

「和敵人共枕就曰正你口中的心安理得?你也未免太可笑了。」她冷笑。

「選擇當個沒有自我的影子,你覺得快樂嗎?」她從不曾看過她發自內心,真正的笑過。

血影惱怒的一斥。「快樂與否不在我關心的範圍內,鷹王下令要你速速歸來,你敢違抗……」對,她不需要快樂,她是影子,沒有主人就沒有她,為鷹王效命是她的榮耀,不容推辭。

「我已經這麼做了,不是嗎?」從她離開的動作就足以說明。

鷹海盟的鷹王不再是她的主人,她才不是听命行事的一抹孤影。

「你……好,很好,看來你不逼我出手是不肯回頭!」雙手驟地一出,扣出她的手腕命脈。

夢影只在夢里強大無比,一出了夢中就與普通人無異,甚至更不堪一擊,稍一用力就能將她捏碎。

「百合,不要這樣,你別再為虎作倀……」她的本性並沒有那麼壞,全是環境使然。

「住口,我是血影,一個沒有名字的影子,你背叛鷹王,背叛我們,你是個忘恩負義的叛徒。」要不是主人收留她,她早就餓死街頭。

「我不是叛徒,我只是想做回我自己。」阮深露低喊,不願向命運屈服。

「一入鷹海盟,何來自己?走,立刻跟我回去請罪,求鷹王饒恕你的私逃之罪。」血影一發狠的強行拖離,門上巨龍冷視她的蠻橫舉動。

「不,我不跟你走,放手,我不想傷害你。」相處多年的情誼,怎好說決裂就決裂。

「憑你……啊!你對我……做了什麼?」怎麼左臂傳來一陣酥麻,完全使不上力。

「麻醉針吧!里面一個小女孩送給我防身用的。」阮深露收起針芒一閃的銀戒,藉機帶著母親往後一退。

龍家小鮑主的小玩意兒絕非僅防身用,以她的鬼靈精怪來說,肯定另有用途,只是藥效尚未發作,中標的人沒經歷一番死去活來的苦頭就有負小魔女稱號。

龍門護短是眾所皆知的秘密,凡是被主事者認定為龍門人,那麼便享有龍門人所有的特權,也納入龍門的保護範圍內。

「哼!你以為一根小小的麻醉針能耐我何,你忘了我是誰嗎?」右掌一翻,細如毛發的銀絲倏然而至。

「蜘……蜘蛛女……」絲線纏身,臉色為之一變的阮深露驟生寒顫。

難道她真逃不過這一劫,又要重復曰復一日︰水無休止的惡夢。

「呵呵……夢影,你還是認命……」

匆有一道竄出的火舌順著絲線延燒,燒紅了吐絲的掌心,令驚駭萬分的血影連連後退,淡淡的肉焦味飄散在空氣中。

「誰……誰敢阻止鷹海盟處理家務事。」

她怒視,滿腔不甘的看著一道高大身影匆地現身,帶定鷹海盟的叛徒。

「想要她認命可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,而且你們家的鳥事干麼在我們門口處理,是瞧不起我們龍門嗎?」 !雕蟲小技也敢在此撒野,等會他拿罐殺蟲劑來噴。

「焰,你來了。」展顏一笑的阮深露放心地將全身重量交給他,他是她堅固的堡壘。

可是,狂咆聲當頭罩下。

「笨蛋,遇到這種事為什麼不大聲叫,你當里面的人全死光了嗎?他們整天吃飽等死都快成廢物了,你要我把他們全往垃圾坑一丟呀!」

「我……」她只是不想麻煩別人,以為自己就能應付。

「你閉嘴,我現在沒空听你解釋,等我解決了她,再讓你說上三天三夜。」他有得是時間跟她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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