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情圓舞曲 第7頁

看到上頭那幾個哥哥姊姊被愛情搞得暈頭轉向、神魂顛倒的模樣,家中排行最小的她看多了也會怕,當然會抱持小心為上的態度,免得誤踏前人走過的坑洞。

艾蓮娜的個性沉穩踏實,沒有絕對把握絕不出手,謹慎地算計跨出的每一步,不讓看上眼的獵物從手中溜走。

尤其她有個不好的習慣,那就是不相信愛情如美鑽那般恆久遠,再堅硬的結日朋石還是禁不起時間的摧毀,她的癖好是助其一臂之力,加速驗證它的下堪一擊。

「小女孩,別小看愛情的魔力,它是世界上唯一能跟恨相抗衡的偉大力量。」叫萬物為之動容。

風拂過樹葉,沙沙地說著古老的語言。

「老杉樹,你都活了上千歲了,真見過永恆的愛情嗎?」抬頭,她輕觸浮出地面的樹根。

屹立不搖的老杉樹彎下樹臂,為她拂去發上的落葉,呵呵笑地挺直腰,迎著煦陽展露歲月的痕跡。

它不語地遮陽擋風,粗壯的樹身露出一張布滿樹瘤的老臉,皺得翻不開眼皮的眼有著千年的智慧,訴說無數的愛情故事。

「算了,你一輩子都種在泥土里,怎麼曉得人世間的愛情是怎麼回事,你根本離不開這塊土地。」說不定它連什麼叫愛情都不懂。

討厭自問自答的艾蓮娜懶散地伸伸腰,懷抱著白毛小兔斜倚樹頭,由著清涼的風親吻粉頰,感受血液在晨內流動的活力。

倏地,那抹寧靜有了變化,黑色瞳眸閃過紫蘿蘭色的異彩,投向某一處幽暗。

「達米樂,我說過幾次要收斂,你給我听進幾分?」

樹叢中忽地搖晃不止,一道藏青色的陰影慢慢地走出藏身處,光線照出那張白如春雪的清艷臉孔,修長的美腿藏不住短裙下的春光。

「需要這麼大驚小敝嗎?艾佐家的五小姐。」

陽光下,畏光的妖艷女子以手遮眼,露出來不及縮回的帶血尖牙,妖異得令人心生寒顫。

第三章

「歐曼尼,我要你辦的事查得如何?」

歐曼尼‧蒙特是個身高超過一百九十公分的黑人,四十出頭,職業管家,同時也兼任驅魔師的助手,替他的主人做些調查、跑腿的工作。

扁頭是他最大的特征,嚴謹的外表看來一絲不苟,完全符合管家專門學校塑造出的形象,處事有條有理,從不懈怠,專業精明服膺著主人家的需要。

但是一瞧見那顆大光頭,就該知道他骨子里尚未馴化。他有著英國人的紳士作風,以及美國人崇尚冒險犯難的精神,和喜愛探听小道消息的怪僻。

常見他駐足于壁角偷听他人的談話,手上還拿著小毛刷撢來撢去,好像非常忙碌,不得空閑。

其實一家子發生什麼事,問他最清楚,沒有任何秘密能瞞過他耳目,就連廚子偷喝了幾口白蘭地,掃地的下人撿到一枚銀扣,鋪床的大媽閃了腰,或是洗滌的女佣弄壞了烘干機等的雞皮蒜毛小事,他都了如指掌。

「少爺,我把你要的資料整理成一份名單,讓你能一目了然。」他不負所托地達成目的。

抱敬地送上一迭厚厚的文件,頗有幾分邀功意味,好像有如此迅捷的辦事效率他功不可沒,居功厥偉,值得一句主人的贊美。

可是歐曼尼獲得的只有……

「就這些,沒特別點的?」與之前接觸過的大同小異,毫無進展。

眉頭抽了一下。「少爺,你要看仔細點才能瞧出我的細心,只大略地瞄上兩眼是看不出其中端倪。」

而且讓人傷心。

「兩眼就夠我了解你有多麼怠忽職守,你是今天才跟著我嗎?」眼一沉,語調也冷了幾分。

「少爺,請你再仔細看個分明,我特意畫出的紅線,你會發現它們具有特殊意義。」他的專業才華可比日月。不容抹污。

「意義?!」

看著一張張附上相片,標明身高、體重、三圍,以及出身背景的資料,怎麼看都不具相關性,能有多重要?

反倒像是羅絲莉姑媽的惡作劇,像是故意找堆女人和他相親似的,一個人偷偷地躲在一旁看他的反應,然後非常樂于取笑他的「艷福」無邊。

就一個將終身奉獻給神的神之女來說,她實在不是一位虔誠的好修女,擁有頑童性情還老愛捉弄她唯一的親佷子,說出去還真沒幾人相信。

隨意丟擲宛如身家調查的文件,眉峰緊蹙的藍亞特看向窗外,一抹斜陽映著晚霞朝西方漸落,反射出驚人火紅的炫麗余暉。

像是染血的天空。

為了方便在校園里走動,他住進園區內一問獨幢的二樓洋房,那是為了迎接貴賓而建造的歐式房舍,挑高三米,全新裝潢,極具隱密性,不受外界干擾。

而它的地理環境位處學校最高點,向下俯覽足以瞰視整座校園,任何人在底下的一舉一動皆看得一清二楚,難逃耳目。

這也是他願意順應羅絲莉修女要求的原因之一,一來方便他就近監看學校的動靜,以防悲劇再度重演,二來更能利于觀察四周的人是否出現異狀。

「你瞧,這些是受害者所呈現的關聯性,以及她們遇險的地點,由年齡和外觀來推斷,都是貌美的妙齡少女,鮮有例外。」

除了剛滿二十一歲的年輕女老師張雅雯。

「而且都是聖芳濟女子中學的學生。」他看到共通點。

臉上透著凌厲,重新審視手中資料的藍亞特,有著比平時更為冷戾的神色,低忖的眸中散發令人心生寒栗的冷芒,緊盯著一頁頁看似無關緊要,卻緊緊相扣的玄機。

哀著三尺長的銀制聖劍,握柄下方與劍身相接處瓖上排成十字形的紅寶石,細碎的藍鑽綴滿邊緣。他低視的不是它不菲的價值,或是宗教上的崇高地位,而是曾屠宰無數生魔,漸成深銅的銀漬。

「少爺,根據我仔細推敲,你要找的那只魔肯定就在聖芳濟女子中學校園內,不然便是藏匿于學校四周,以方便『進食』。」

斬眸又甜美的晚餐,隨手可得。

「這點我早有所覺,說些我不知情的事。」他只有三個月的時間,相當緊迫。

頓了一下,歐曼尼又取出一張標上藍星的名單。「這是在我密切注意下,覺得特別可疑的幾位。」

「李常季?周通文?許亞夫……」中國史、地理和神學老師,這……

「我發現他們常偷偷模模走進一間奇怪的教室,像怕人瞧見似的先東瞧西瞄,然後一閃身就不見了,許久才再度出現,而且一副饜足的模樣。」像剛吃飽。

「什麼樣的教室?」也許他該去瞧一瞧。

「很怪的教室。」至少在他眼中是如此。

「歐曼尼——」音一沉,透著嚴厲。

輕咳了兩聲,管家兼助手先生神色微凜地續道︰「是一間完全不通風的獨立房舍,窗戶始終是關閉的,從未開啟過,以黑色的厚簾遮蔽外界的光線。」

「的確啟人疑竇,你繼續往下追查,好掌握他們的行蹤。」只要有一絲線索定不放過。

「是的,少爺。」背一彎,後腳跟優雅地一退,態度十分恭敬。

一陣似花香又像薄荷的味道順著風飄了進來,讓沉思靜氣的藍亞特驀地一怔,低垂的目光抬起看向幽遠的窗外,不解這香味從何而來。

據他所知,除了芬芳園外,他所住的環境並未種植香氣濃郁到足以擴散的花卉草木,更遑然有清新醒腦的薄荷。

不合時節的花香,平空而起的古怪香氣,令人匪夷所思,一抹淘氣到近乎詭異的身影,忽然躍上一向只裝得下驅魔衛道的大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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