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什麼樣的獎賞?」他的背感受到她胸前的溫度,怦怦的心跳聲分不清是她或是他的。
「你的吻。」
「我的吻?」他低呼出聲。
她故作哀怨地討起債,「這是你欠我的,誰叫你在上面時不吻我。」
一提起此事,藍亞特壓下的怒火又熊熊燃起,甩開她的細手轉身一瞪。「妳還敢提這件事!妳知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危險?」
她差一點就香消玉殞,成為人們腦海中一則容易遺忘的記憶。
「誰叫你不吻我。」她說得好不委屈,好像他是負心棄愛的壤男人。
「這不是吻不吻妳的問題,而是妳不該輕率地拿生命開玩笑!萬一我沒接住妳呢?那下場妳可曾想過。」他忍不住揚高音量一吼。
艾蓮娜肩一聳,表現得毫不在意。「你怕死嗎?」
雙目一瞠,他幾乎要憎恨起她。「沒有人不怕死,誰都想長命百歲。」
「包括你?」
「是的,包括我。」雖然做好了隨時可能為驅魔而犧牲的心理準備,但他還不想死。
是因為對未來還有期待嗎?他回答不了心底的自問,只知看著她天真得近乎殘酷的稚女敕臉龐,他的冷靜在快速崩坍當中。
「那麼你更要和我談戀愛,我可以給你永生不死的力量。」入魔成魔,一生不為生死憂慮。
「代價呢?」
眨眨眼,純真的小臉漾出一朵極美的笑靨。「拿你的靈魂來交換。」
好久沒到「愛情理賠公司」逛逛了,堆積的「業務」肯定叫魔吃不消,上頭四個哥哥姊姊也該回來坐鎮,換她放個戀愛假。
一人一次最公平,老丟給她這最小的妹妹扛著,實在有損兄友弟恭的家訓,偶爾搞點叛逆算是補償她的「操勞」,因為她是處于青春期的少女。
藍亞特靜望了她十秒鐘,面無表情地拍拍她的頭。「把這份專心用在課業上,別看太多奇幻小說。」
「你認為我中了魔幻電影的毒。」嘖!實話不愛听,卻中意滿紙荒唐言?
人類的通病。
「世上沒有魔女,只有離經叛道的異教徒。」他們修練邪術走離了正道,讓心變得邪惡。雖然真有魔,但他不能和學生說這些。
「那我是什麼呢?」艾蓮娜向前一步,仰視著那雙惱也不是、怒也不是的金色瞳眸。
「妳是故意找碴的小麻煩,不肯安分的小破壞狂,被父母寵壞的小惡女,以及聰明過了頭卻不知收斂的小惡魔。」她猶如罪惡的淵藪,引人進入最陰冷的地底深處。
「听起來像是悅耳的贊美詞。」她大笑地拍起掌,雙手往他腰間一放。「不過我個人對這個『小』頗有意見。」
「艾蓮娜——」她玩上癮了是不是?不分場合地任意肆鬧!
「有,親愛的,我在。」手一舉,她輕輕滑撫過刀鑿般的剛硬線條。
「妳還玩?!」藍亞特的臉色轉為青紫,冷厲地制止她隨興而起的胡鬧。
「咯……咯……我還沒開始玩呢!要我先示範一下魔女的玩法嗎?」盯著他的唇,她心癢難耐地蠢蠢欲動。
「妳在說什……唔……」她……竟然敢……這麼做?!
軟如櫻桃的唇瓣甜如春蜜,緊貼剛冷的呼吸不肯松動,一絲絲淡淡的魔香似最烈的醇酒,濃而辛嗆地奪去固若盤石的理智。
那一剎那,所有的小行星爆裂在浩瀚宇宙中,紅光四起地盲了眼,原本想推開她的藍亞特竟緩緩地闔上眼,反客為主地啜飲那份醇香。
他忘了自己是誰,也忘了她是他的學生,年齡在唇舌相濡問淡化,眼下面對的是個甜蜜可人兒,而非豆蔻初綻的十七歲少女。
「咳……咳……少爺,你要用餐了嗎?」
不自在低喚驚醒沉醉兩人世界的濃情蜜愛,不比藍亞特少了驚愕的艾蓮娜怔忡地撫唇,詫異自己的……投入?
「歐曼尼,一句話也別說。」他深吸了一口氣,平復不該有的悸動。
他都還沒打開嘴巴呢!怎麼可以限制他善意的忠告,他不過想提醒少爺注意自己的身分,別忘了羅絲莉修女的叮囑,千萬別招惹情竇初開的小女生。
何況少爺有婚約在身,不久將完成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,絕不可以有任何輕率的舉動發生。
只是,他有能力阻止嗎?
在波頓家族工作多年,他第一次瞧見比北極冰層還冷的小主人居然有熱情的一面,那比浪起千丈還要驚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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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不送我回家嗎?外面那麼黑,壞人又比天上的星星多,萬一我走在路上遇到危險……」
一個敢從十公尺高的樹上一縱而下,毫無懼色的女孩會害怕走夜路?
沒等她說完的藍亞特臉一沉,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,也不管她的步伐是否跟得上,態度強橫得好像在逼迫自己不受她影響。
但是一听到「危險」兩個字,固若金湯的心城忽地一動,石落牆裂地多了一條細縫,不由自主地為她擔心。
雖然他很想象丟棄一只小狽般任她自生自滅,反正膽大妄為的她根本不知怕為何物,但他就是無法丟開她。
明知她可憐兮兮的語氣是裝出來,而且十分得意地揚起嘴角,但他心中的懊惱終究敵不過她的一顰一笑,那不該發生的一吻確實引起某些不當的連鎖反應。
「藍亞特,你在和誰比賽快跑嗎?」腳短的人總是比較吃虧,幸好她暗中施了魔法。
「叫老師,不可毫無尊卑之分。」他沒回頭,似乎不關心她的情況,卻慢慢緩下腳步,配合她的呼吸。
「在你吻了我之後?」嗯哼!現在想撇清已經來不及了,他火熱的霸氣遺留在她的唇舌之間。
「是妳強吻了我。」面上一熱,他借著夜色掩飾泛紅膚色。
「而你也不客氣地享用一番,把我吻得魂飛魄散、肝腸寸斷、支離破碎……」體無完膚。
「艾蓮娜,妳的中文造詣只有這種程度嗎?」讓人听不下去。
藍亞特忽地一停,回過身往她額頭一叩,開始同情教她國文的老師。
她不以為意地挽起他結實的手臂,喊冷地朝他懷中一偎。「很貼切的形容詞對吧!在你幾乎把我吞下肚之前,你沒感覺我們的身體像裝了一顆核子彈,食指一按鈕便會爆開嗎?」
「不。」
「不?」
「我不覺得被強迫是一件享受的事。」即使他心有同感。
「呵……呵……藍亞特,你有成魔的潛質喔!睜眼說瞎話的功夫,叫人嘆為觀止。」艾蓮娜笑咪咪地戳了他胸口一下。「你只是沒享受到大餐的滋味罷了。」
「我不是魔。」他將她納入羽翼,下意識地不願她受涼。
「是魔非魔取決于心的方向,你要是不想淪為魔物就誠實點,自欺欺人是魔最愛的點心。」連自己都欺騙的人,何愁不成魔。
靜默了許久,藍亞特平靜地看著發長及踝的女孩,心里的翻攪如靜謐的湖泊,表面無波似清澈的鏡面,湖面下卻泛起洶涌漩渦。
她的話讓他警覺了一件事,這些年他殺魔無數,見一個殺一個,毫不心軟地給予一劍斃命,凶殘的程度不下四處為亂的魔物。
他也是個魔,嗜殺成性地毫不放過可能為害人類的生命,即使並無做出傷害之舉,他依然揮劍鏟除,不讓其有生存空間。
「怎麼不開口?嫌我說得太直接,讓你開始自我反省?」這是好現象,她樂見其成。
「妳不覺得自己很聒噪嗎?一張嘴開開闔闔的不曾停止。」他的調侃聲中隱含著一絲謔意。
「我聒噪?」艾蓮娜表情微怪地閉上嘴巴,頗為困惑地反思之前的種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