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像沒錯,腦筋不懂轉彎的韓翔叡很直,順著她的話又點點頭。
「既然是我的,你跟我講什麼公平呀!我還好心分你兩片耶!沒有獨吞。」她說得振振有詞,條理分明。
「咦!」是這樣嗎?
「說謝謝,叡叡,老師說別人給你東西的時候,你要心存感謝。」她神氣地抬起下巴,好不威風。
遭到誤導的韓翔叡被她似是而非的話搞糊涂了,傻乎乎的張口道謝,「謝謝倫倫。」
「不客氣。」她當真不客氣,佔人好處還理直氣壯,讓人覺得她很有義氣。
小孩子的胃口很大,幾片餅干很快吃光了。
靜不下來的方芊倫又突發奇想,拉著內向的韓翔叡,兩道小小的身影來到小學圍牆,一個翻牆,一個鑽狗洞,嘻嘻哈哈的走向校園內一棵好老好老的椿樹。
「叡叡,我們來玩時空蛋的游戲。」
「時空蛋?」
「我們名自把喜歡的玩具放進餅干盒里,然後挖個洞埋起來,十年後再來挖出來。」一定很好玩。
那時他們還不知道離別在即,在韓翔叡滿十一歲的那一年,他們被迫說再見。
「好呀!好呀!我要把我的小熊鉛筆和故事書放進里面。」他興匆匆的拍掌叫好,迫不及待的想把時空蛋埋入土里。
「還有,我們要各許一個願望,不能讓對方瞧見,等將來一起打開時,才可以知道願望有沒有實現。」不過,嘻嘻嘻,一定不會料到她會來偷看。
不懂事的年代,兩個不識愁滋味的孩子分別從家里搬來最心愛的東西,一一放入圓弧狀的餅干盒,以及用小信封裝好的心願紙條。
說是慎重,卻有點滑稽,他們合力挖了個很深很深的洞,將餅干盒放進洞里,然後你一鏟、我一鏟的鏟平覆蓋,兩只小猴子在上面又踩又跳的,還種上向日葵的種子作為記號。
他們以為會有很多時間可以相聚,可是在升上五年級的那年夏天,韓翔叡缺席了,他的座位空了。
而深埋地底的時空蛋也被人遺忘了……
第3章(1)
「你就是那個愛哭的瘦皮猴?」
「你就是當年不準我跟別人玩的母老虎?」
所謂相見不如懷念,昔日的記憶如一葉葉泛黃的日記,輕易地勾起童年時光,也讓人想起物質年代所做過的種種蠢事。
從前瘦得像猴子的小男生長大了,五官端正,容貌出眾,炯炯有神的雙目仿佛發光的黑鑽,深幽中帶著一絲冷然魅惑。
而老是以孩子王自居的小女生出落得亭亭玉立,黑發如瀑布披散雙肩,玉般的黑瞳散發零點光彩,蜜金色的肌膚像涂上蜂蜜似的,模樣動人又討喜。
時隔多年,兩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,不再年少無知,年歲的增長磨煉出各自的歷練,也將他們推向專精的領域。
唯一不變的是,方芊倫還是大姐頭作風,好打抱不平,個性爽朗利落,滿腦子稀奇古怪的點子,沒一刻停止叫人好笑又好氣的天馬行空。
韓翔叡大概是小時候受荼毒過甚,成年以後仍不善與人來往,他對電腦一把罩,可對人際關系卻一點辦法也沒有,常常听不懂別人淺顯的對話,朋友少的可憐。
「等等,你剛從美國回來是不是?」方芊倫不懷好意的盯著昔日同窗。
「你想干什麼?」看他笑得有些假的韓翔叡,不自覺的心聲提防。
畢竟在她手上次過不少悶虧,每一次受罰都是因她而起,若再看不出她小小的心機,這些年的商場生涯算是白混了。
「呵呵,沒什麼啦!你不要一臉防備嘛!我是想問你認不認識晶誠科技的HenryHan。」他的獨家新聞,外加多發三個月的年終獎金耶!
「干嘛?」他回答的模稜兩可,有些逃避意味。
「當然是有關系攀關系,沒關系套交情,你不會忘了以前是我罩你,你才沒讓村里的壞孩子欺負,這個人情……嘿嘿嘿!總要還的。」為達目的,她可是不惜拿出陳年恩惠。
「你找他做什麼?」好諂媚的嘴臉,讓人瞧了怪不舒服的。
方芊倫當他是好兄弟的勾肩搭背。「采訪嘍!我現在是《水果周刊》的采訪記者,請多多指教。」
「你是專挖八卦的狗仔?」聞言,他當下的臉色變得不自在。
「哎呀!別當我們是壞人嘛!吧這一行也是滿月復辛酸淚,辛苦無人知的,整天在太陽底下跑來跑去,還要遭受別人的白眼和輕視,我們是把眼淚往肚里吞,將歡笑帶給大家。」沒有狗仔的犧牲小我,哪來聳動的大標題,他們為人類的娛樂而奉獻自己。
「你可以改行。」一想到遭設局的照片被刊在報上,他對挖人隱私的記者就無好感。
「改行?」她啐了一聲,不以為然。「我們才是真正的正義使者,用真理和真相揭發一切丑陋,讓人無所遁形,呈現出猙獰面目。」
她說得慷慨激昂,好像是維護公理的女神,不容許世界有黑暗角落,她誕生人世的使命就是揭穿所有假面具,讓陽光普照大地……
「如果是捏造事實呢!」無中生有,以假亂真。
方芊倫頓了一下,以眼角一睨他抽長的身高。「韓叡,你多高?」
「比你高,還有,別老是省略我名字中間的翔字,我叫韓翔叡。」他連忙正名,避免她多做聯想。
「嗦,你以前明明很听話,我說一你不敢說二,怎麼長大以後變得難相處了。」不听使喚又愛頂嘴,一點都不可愛。
童年的回憶是美好的,在方芊倫難以磨滅的印象中,瘦瘦小小的身影才是韓翔叡,他不愛說話,討厭人多的地方,像道影子般老跟在她身後。
曾幾何時,他居然長得比他還高,肩寬臀窄,俊雅風逸,幽深的眸子會放電似的,完全擺月兌記憶里的形象,叫人一時間難以將兩者合而為一。
難怪她沒第一時間認出他來,他的變化超乎想象,若非村長伯給點破,她還當他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,頂多多看兩眼,不會多做攀談。
畢竟她剛走出男友劈腿的情傷,對好看的男人不存寄望,空有皮相不見得專情,豐富的學識和內涵不代表人品高尚,人要了解一個人,相當困難。
韓翔叡斜瞥小時候老是欺壓他為樂的怨家債主。「那是你比我壯,我不得不懾于婬威,以你馬首是膽。」
有一陣子,他的確很怕她,只要她豎眉一瞪,他馬上心驚膽戰的走近,任其擺布。
不過後來的相處,他才明白她外表凶巴巴的其實內心和善良,因為比同齡孩子發育較早些,所以習慣性保護弱者。
而他當時真的很弱小,又有所謂的學習障礙,老師課堂所講的課業對他而言太淺了,因此跟同學顯得格格不入,不自覺被孤立。
一直到了美國才知道,那並非學習障礙,而是他的智商高過一般人太多了,填鴨式的教育不適合他,針對專長加以開發才能引導出長才。
表情空了三秒,然後……「你是什麼意思,說我仗勢欺人是吧?」
好個韓叡,當年要不是有她當他的靠山,他早被高年級的打成豬頭,現在居然過河拆橋,反咬她一口。
一臉不滿的方芊倫雙手環胸,仰著頭怒瞪他。
「你的個性還是沒有改變,凶得像只母老虎。」可是令人有著深深地懷念,他想起了她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。
很喜歡,很喜歡,喜歡到只要她開懷大笑,他便跟著開心,不論她要他做什麼事,絕無二話,甘心地當她的替死鬼,卑數不盡的黑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