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里奧,你要是嫌日子過得太枯燥,就把地板舌忝一舌忝。」他的舌頭濕度足以舌忝淨一地髒污。
回到飯店的德烈嘉斯更顯煩躁,雖然表面上冷然如斯,無一絲異樣,但心里頭卻始終記掛著一個不存在于記憶中的名字,而且為它的陌生感到極度不舒坦。
他應該對它很熟悉才是,可是他卻連一點印象也沒有。潛意識里擁有這名字的女孩曾在他身邊出現一段不算短的時間,而他卻輕易地把她由心中切除,不再想起她的容顏如何。
他不喜歡這種少了一塊的人生,仿佛他的生命中已有缺憾,難以彌補地拼不出完整,由著心口空了一角,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什麼。
不會吧!舌忝地板?!真把他當成狗呀!「先生,人不是無堅不摧的鋼鐵,停下來思考未來的走向才能有更準確的判斷力,你要找的那件物品已寄放在他人身邊甚久,遲個三、五天也不致差到哪里去。」
突地,他俊帥的臉龐發出輕喟的苦笑。
「你有多久沒笑了?自從意外發生後你就繃著一張臉不與人親近,也不曾再听見你爽朗的叫喚聲,我們的心里並不比你好過。」
本來想叫他不得對狼主無禮的克里斯一听他後續的話,表情由淡漠轉為略帶沉重,不置一語地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的少主人,這幾年的轉變的確是大家心中說不出口的痛,沒人願意犧牲一家人性命換來崇高的地位。
何況他從無意願接下目前的一切,甚至打算拋下從出生起便擁有的特殊身份而從事教職,甘願沒沒無聞地當個和常人無異的普通人。
只是他的命運從一出生就注定了,即使他不想繼承老西弗林的黑幫勢力,但是他仍屬意他為接班人,剔除野心勃勃的德克米羅‧瑟米夏,並強迫德烈嘉斯迎娶對結合幫中力量有利的長老之女。
一開始里奧便不贊同這樁以利益而結合的婚事,他看得出來狼主心中另有所愛,不過位卑人微輪不到他多嘴,只能在教堂外擔任警戒的工作。
沒想到因此逃過一劫,從此成為狼主的貼身護衛之一,形影不離地守護在他身後,不讓敵人有可趁之機。
「里奧,你真的越來越造次了,是我放縱的緣故嗎?」看來是他太過仁慈了,沒顯示出強硬的作風。
「先生……」他還想說些什麼,卻被一句喝斥阻止。
「以你的身份夠資格教訓我嗎?」德烈嘉斯再冷厲地一視。
「我……是的,先生,是我不該冒犯,請諒解我對您的過度關心,導致您的不悅。」他的態度故作恭敬,額頭前垂傾下四十五度角。
里奧的尊敬是充滿戲劇性的嘲弄,眉頭微揚不帶為人手下的謙卑,像是他的道歉不過是一種諷刺,不代表內心真正的含意。
崇尚愛情和美食的他最懂得享受生活,他的人生觀是活在當下,追求極致的快樂,所以他非常看不慣自我禁錮的遁世者,把美好的世界往外推。
雖然他身處的環境算不上高尚,但起碼醇酒美人的享樂足以抹去他身上闇黑的色彩,干他們這一行的可沒有明天可言。
「里奧,我發現你更適合我的位置,或許你願意接收艾柏格家的絲蒂娜。」正好符合他來者不拒的性格。
「絲……絲蒂娜?!」呵呵……不要嚇他。
臉色驟變的里奧干笑地退了兩步,胸一縮裝孬。整體上來說,大部份女人是可愛的、惹人憐寵,但也有少部份例外。
而遺傳家族特征紅發綠眸的絲蒂娜則有女巫特質,她的脾氣比她已故的姊姊蕾貝絲更難以招架,性子烈不說還十分不可一世,從不把階級低于她的人放在眼中,視同糞土的任意踐踏。
她很驕傲,而且相信美貌是一項利器,能令她無往不利,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,沒人可以逃得過她的掌握。
同樣地,她也有著一般女子少見的聰明,除了愛情外她更想得到權力,而權力能帶來更多的財富,她將更能恣意的為所欲為。
「德烈嘉斯,你留著自己享用好了,你比我更需要女人的滋潤。」而他的女人多得讓他應接不暇,最大獎他讓賢,不便與之爭奪。
「需要?」他頓時一起身,微跛的左腳似在在嘲弄他的缺陷。
唯一的生存者,這是多麼大的恩惠,在近百名的黑幫大老中僅剩的活口,他該慶幸自己還有一口氣留存,不在一堆無從辨認的尸塊當中。
可是瞧瞧他付出什麼代價,火燒的後果奪去他百分之七十五完整的皮膚,即使經過無數次的植皮和雷射手術去疤,只要溫度高過三十二度,他看似健康的膚色便會如火焚燒的疼痛不堪,必須長期待在恆溫的環境中避免刺激。
而他的腳被彈出的厚門板擊中,當場鼻碎穿皮而出,現代的科技再優越也無法使碎得慘不忍睹的開放性骨折愈合,如今他的膝蓋一遇冷便酸痛,不能快步行走,一跛一跛地只能依賴手杖助行才能走得順暢。
活著不代表幸運,午夜夢回他總是一身冷汗的驚醒,卻不記得自己夢到什麼,感覺有上千只無形的手在拉扯,欲將他拉往未趕上的地獄列車。
「其實不要太在意你的腳,它與一般人沒什麼兩樣。」男人的存在價值在于腦中之物,而非那一點點幾不可見的小瑕疵。
「不要太在意?」德烈嘉斯冷笑地沉下冰眸。「因為那不是你的腳。」
衣服覆蓋下的丑陋更是一生難以抹滅的傷口,沒有一個女人見了不尖叫,他憑什麼大言不慚地同情他的境遇,無疑是一種近乎憐憫的取笑。
德烈嘉斯拉高左側的褲腳,露出有如娛蚣爬行,十數條交錯縱橫的疤痕,肉色的縫線凹痕清晰顯現,似在提醒他種種的遭遇。
而到現在他還沒揪出當年事件的主凶,連布置引線、安裝定時炸藥的小嘍也查無蹤跡,叫他如何告慰不時在他夢中淒泣哭嚎已逝的親人,他們死得豈能甘願?
他不會原諒欲置他于死地的暗夜使者,那群野心份子休想從他手中奪定屬于瑟米夏家族的榮耀,「西西里之光」他誓在必得,絕不落于他人之手。
「朋友,你太在乎旁人的眼光了,在我們眼中,你永遠是完美無缺的德烈嘉靳,一個具有統御能力的強者。」他天生就是個領袖人物。
他一點也不懷疑老幫主為什麼執意要傳位給次孫,略過三個兒子和表面無意爭權,私下卻大肆收買人心的長孫,因為即使行動不如以往敏捷,人稱「黑狼」的他仍擁有令人一見生畏的氣勢,無人敢挑戰他的權威。
不過有件事他的確說對了,那不是他的腳,所以他無法理會被門板擊中的痛,以及之後陸續嘗試站立、復健的挫折,以他一帆風順的驕傲怎承受得起?
包甚者,他可能喪失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,在他昏迷中不斷呼喚的女人名字和喃語連連,什麼「來不及了」、「十二點正的約會要遲到……」之類。
里奧的金眸閃著冷肅之色,誓言找回那個笑著要把女朋友介紹給他認識的清朗男子。
發生過的事不會無跡可尋,只要耐心等待,隱藏在黑暗中的魔影遲早會捺不住性子,露出張狂的爪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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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午安呀!老板娘,又出來散步啦?」真有閑情逸致,叫人好生羨慕。
「門醫生,今天沒門診嗎?不少人在問小提琴美人為什麼不來了,有沒有考慮復出?我替妳專設一個表演舞台。」少了三點零五分的邂逅,她們餐坊的業績掉了將近一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