約會十二點整 第6頁

雖然湛薇薇開設海廚房純粹是興趣,不光是為營利,重要的是築夢,不過看到店里客人滿滿地座無虛席,那種滿足感還挺令人虛榮的,感覺勝過賺錢的樂趣。

而且說實在,少了悠揚如天籟的琴音真寂寞,老覺得料理的味道有些不足,好像義大利面上忘了灑巴西利,口感依舊卻總覺得欠缺什麼。

人呀!真會被習慣寵壞,明知道門開心的演奏是為某個承諾,肯定不會長久,她仍上癮地百听不厭,一近三點就準備好餐點、冰飲,就為了一場音樂饗宴。

「小提琴美女引退了,最近心髒有毛病的患者居然以倍數增加,沒良心的院長壓榨我連續排班五天半,妳說我是不是很可憐?連周休二日的上班族都不如。」唉!她的腰都挺不直了,還拉什麼小提琴!

心髒科醫生的工作真不是人干的,每天看心、模心、開心弄得自己心不開,男人來看醫生就真的只是「看」而已,附帶鮮花一束,叫她不知道是該揍他們一拳好,還是直接開藥讓他們心跳停止算了。

氣質美女的形象害她甚多,現在她不只要防堵男人的色心,還得開導女人的妒心,看來再過不久她可以開一門心理課程,兼差當心理醫生。

滿天的心搞得門開心眼花撩亂,她再不抽個空呼吸新鮮空氣,騎單車做做健身運動,也許不用多久她也需要掛號看醫生——

精神科。

「是值得同情,不過星期三下午妳應該有門診吧!怎麼還有時間出來溜達?」她的話可信度得打個折扣。

「蹺班。」門開心理直氣壯的說道,不見羞色。

「蹺班?」她可真敢呀!「那妳的病人怎麼辦?叫他們慢一點生病?」

失笑的湛薇薇撫著將軍鮮艷的羽毛,打趣地消遣店里的常客。

肩一聳,門開心不以為然地學老板娘摘下一朵耬斗菜放在手上把弄。「醫院沒有我不會倒,何況心髒科醫生不只我一人,我把他們全轉給有個啤酒肚的牛醫生。」

「真狠。」不知是誰壓榨誰,她的日子過得真愜意,了無煩惱。

「哪里狠了,上次他帶小老婆去峇里島度『蜜月』是我幫他頂的班,現在我不過還給他而已。」要是她那時就知道所謂的醫學會議其實是偷腥,她一定自掏腰包帶他老婆越洋抓奸。

想起這件事她就嘔,她竟成了破壞人家家庭的幫凶,而且還累得像條狗似,好一陣子沒做開心的事。

「呵呵……別把火氣出到我身上,小心妳的拳頭,待會到海廚房喝杯咖啡吧!我們新推出一種茶葉餅干,酥酥脆脆很爽口,嚼起來很香。」

「是嗎?等我繞完這一圈就去,我和我家那個約好了在妳店里見。」他忙,她也忙,一個忙著抓人,一個忙著救人。

「任檢察官?」她問道。

門開心不雅的咧嘴一笑,「除了他還有誰,妳不會鼓勵我換男人吧?」

雖然沒人看好他們,老以虛有其表的大野狼和火爆小綿羊之詞取笑他們,但是誰鳥那群無聊鬼,他們過得開開心心就好,誰都別來打擾。

「不,我還想多活幾年。」不論是甜美如她的小提琴美女,或是壯碩如黑道大哥的檢察宮,她一個也惹不起。

以和為貴是做生意的根本。

「呿!沒志氣,虧妳門口還種了一棵掛滿紙簽的紫荊,還有讓人願望成真的石碑,我認為妳該去許下個心願,讓妳的這里不打結。」她指指她的眉心,模仿美人蹙眉的愁態。

微微一怔,表情恬柔的湛薇薇回以淡笑,「子虛烏有的傳說妳也信嗎?」

她的眼楮看向迎風搖曳的美麗花田,視線卻像越過千嬌百媚的花兒,飄向更遙遠的天空。

那片藍,是她心中的海洋。

也是她去不了的地方,因為她不是水手,沒有追逐海浪的熱情。

「為什麼不信,我不就是成功的例子?」門開心自傲的眨眨眼,按著腳踏車把手上的車鈴代替鼓舞的笑聲。

搖著頭,湛薇薇明媚的眸中蒙上一層暗影。「愛情有如國慶煙火,只在剎那間燦爛。」

煙花燃放完了,光亮也跟著熄滅,只留下為人垢病的垃圾,讓清潔大隊掃上一整天。

「悲觀,愛情是盈滿的月,雖然它會隨著潮汐而改變,但它永遠都會在,只是妳有時會看不見而已。」或是故意忽視了。

她笑了,笑得令人感到哀傷。「門醫生真樂觀,祝妳幸福。」

湛薇薇最後一句話似在對自己說,她望著遠去的單車收起禮貌式的微笑,低頭撫模粉紫色的小花,她想了它的花語叫坦率,是法國人眼中的聖母手套。

幣滿紙簽的紫荊樹真的靈驗嗎?願望成真的石碑能帶給人多少希望,在許多年前她便知曉愛情是童話,它無法生存在現實人生中。

沿著小徑走回海廚房餐坊,她習慣性地拿著剛摘下來的花朵,腦海里什麼也不想,她不願停在過去的記憶里,當個被時空遺忘的過客。

唉!她才二十七歲,心卻衰老得有如七十二歲,她不知道日復一日的生活有什麼樂趣,總在天亮的時候醒來,然後等待晚上十點打佯。

她的人生目標在哪里?她輕慨的自問。

「別難過……嘎呀!奧呀!情人的眼淚是珍珠……嘎呀!奧呀!想哭就到我懷里哭……嘎嗚!奧嗚——眼淚是珍珠……眼淚是珍珠……眼淚是珍珠。」

紅色的尖喙輕啄湛薇薇微卷的長發,似通人性的鸚鵡在她頸邊磨蹭,撒嬌地以翅膀拍了兩下,好引起主人的注意。

「將軍,你在安慰我嗎?」那天,他走出她的視線,而牠卻走入她的生命。

「嘎呀……嘎嗚……哭,很丑很丑,湛蕬蕬是大笨蛋,啊奧……啊嗚……裴向晴是大豬頭……嗚……嗚……我要哭……啊哭……」將軍很神氣的抬起下巴,模仿某對老是互相叫囂的歡喜兔家。

「呵呵……你的歌聲真難听,別來殘害我的耳朵。」天呀!牠學得好像。

牠不滿地用爪子扯扯她的頭發。「好听、好听,將軍會唱歌,我是大明星。」

「別被捉去當烤小鳥就不錯了,制造噪音可會惹人嫌。」沒毛的鸚鵡光禿禿的一身肉,八成會感冒吧!

「不是噪音、不是噪音,我有美妙的歌喉,不許烤小鳥,嘎呀!奧呀!」牠氣呼呼地跳上眺下,展翅一飛停在紫荊樹的枝干上。

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,她的心情為之輕快地發出甜脆的笑聲,有了將軍逗趣的陪伴,她想傷秋悲春都難,牠是她心靈最佳的撫慰。

一如以往,她將花田中采回來的花兒放在石碑上,沉默不語地想起妹妹和艾兒那兩個寶貝蛋,滿腦子胡思亂想地猜測底下埋了個人。

是天真,也是愚不可及,不過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石碑罷了,一位遠在希臘的友人送她的禮物,希望她睹物思人,勿忘曾經共度的時光。

年輕的日子是不怕揮霍,除了學了一手精湛的地中海料理外,她還經歷過不少有趣的事情,結交各式各樣的朋友充實她的旅程。

她去過日本的北海道,喝溫牛女乃泡湯,也到過愛斯基摩人的故鄉,一年當中有一半的時間處于黑夜,她學會生吃冰凍的魚肉。

還有雪鄉之國瑞士,雪融後的阿爾卑斯山有如清純的牧羊女,趕著雪絨絨的綿羊上山吃草,瓖白的峰頂是終年不化的帽子,引人投入山的懷抱。

回憶是美好的,卻也有傷心的一段,不論是好是壞都是她的過去,人在成長的過程中總會失去什麼,而她剛好遺落了一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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