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著塞過來的一鍋雞湯,心中猶帶三分驚懼的少婦怯怯地接下,不敢違抗地低頭視地,像是不受寵的童養媳忍受惡婆婆的錯待。
孩子天真不懂事,一看到母親手中有好吃的,不顧雙手髒不髒,興高采烈地舀了一大碗坐在地上用手捉,吃得滿嘴油光。
「元修,妳偏心。」明光發出不平之聲。
「哼!妳要是不甘心就去搶呀!只要妳覺得自己比他們可憐。」她都讓了她還爭嗎?
一個皮比肉多,風一吹就飄走的母親,一個看起來永遠沒吃飽,骨瘦如柴的孩子,哪個良心被狗啃的人狠得下心讓他們更加驚惶。
看著母子倆瘦弱的身軀,明光認命地一口飯一口菜脯,起碼她的日子是比他們好過些,窮雖窮但還有兩個好姊妹挺力照顧她。
人要知足,餓肚子的感覺真的很難受。
第四章
明光听聞敲門聲,睡眼惺忪地開了門--
「這是什麼?」
「玫瑰花。」
「你給我這個干什麼?」
「我……我要追求妳。」
「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顏色?」
「黃色呀!妳看不出來嗎?」原來她有色盲。
她當然知曉是黃色,但是……黃玫瑰的花語是離別,通常是用在分手的男女身上,你還沒追到我就想和我分了嗎?」
「嗄!我買錯了,花店的老板說送女孩子玫瑰最能傳達情意。l而他喜歡她,非常喜歡。
「沒錯,玫瑰象征愛情,紅色代表熱情,愛著你,白色是天真純潔,粉紅玫瑰是愛的誓言,黑色的則為憎恨,而你手上的黃玫瑰則是嫉妒,或失戀的意思。」
不是每一種玫瑰都能亂買,花的數目也各有各的代表心意。
「咦!挺復雜的,不都是玫瑰……」在他看來都一樣。「這次不算,我下次再重買。」
「嗯!問清楚再買才不會表錯情,不過請問一聲,你是誰?」她仰得脖子很酸。
真是奇怪,最近追她的人都特別高壯,肩寬腰粗一身肌肉,而且還會……流鼻血?
「妳不曉得我是誰嗎?只是刮掉胡子而已……」有那麼太差別嗎?
「等等,刮掉胡子?」美目一瞇,剛睡醒的明光試想他臉上布滿胡碴的樣子。
「我是杭深青,我喜歡妳……」他話剛一落下,難以置信的尖叫聲隨即揚起。
「什麼,你是那頭熊?!」
方方正正的國字臉,濃眉大眼顯得凶惡,鼻梁略粗很有型,唇厚嘴寬帶點下彎的戾氣,兩只招風耳厚實下垂,少年時期留下的青春痘疤痕明顯可見。
整體看來絕對構不上帥哥邊緣,與俊逸清秀無緣,更談不上什麼美男子,卓爾出眾,粗獷的五官頂多能稱是個人,而且是父母不會允許自家女兒接近的那種男人。
不是面帶殺氣,滿臉橫肉的那一類型,而是剛正的大臉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,即使不帶半絲惡意也會有種威脅感,好象對這個社會有什麼不滿似,視線所及的生物都給他小心點了。
包可怕的是他還不能笑,一笑陰沉地扯動臉皮更具壓迫感,彷佛他的笑臉之下將有一場黑色喪禮,死的人不知道會是誰。
總而言之一句話,就是草莽漢子,在古代叫土匪,現今稱為佣兵,警察眼中的殺人機器,女人一見就直流口水的猛男。
「明光小姐,請妳接受我的追求,我是真心誠意的喜歡妳,絕對不會讓妳受到傷害。」不管花色是黃還是紅,杭深青笨拙地將花往前送。
「等一下,你鼻血要不要先擦一擦?」看得人怵目驚心,黃玫瑰被染成雙色玫瑰。
說不上討厭,氣歸氣的明光還有一顆尚稱善良的心,不想有人因失血過多死在她面前。
靶受到她的不忍心,早有準備的杭深青憨笑地取出兩團吸水性強的棉花塞住。「妳瞧!不流了。」
她一看,差點暈倒。「笨蛋,你不怕呼吸不順嗎?」
「我有嘴巴。」他指指自己的嘴,習慣性地捉捉腮邊的胡子。
一怔,沒了?
他驀地想起半小時前才和它告別,一般的刮胡刀根本刮不掉,他向廚師借了鋒利的菜刀慢慢刮,花了兩小時才刮干淨。
「一個大男人塞了兩團棉花能看嗎?等你治好流鼻血的毛病再來追我。」目前沒空。
橫睇了一眼,明光打算甩上門睡回籠覺,平時不上機的時候她一向睡到中午,自然醒地以現打麥草汁充當一天的開始。
而現在才……她看了看腕上的螢光表,短針七,長針五,對她而言還是「半夜」,沒睡夠的她實在沒氣力應付他。
「別走,我血一下子就止住了,不會有問題。」連忙丟掉帶血的棉團,杭深青討好地將玫瑰花束塞入她懷中。
沒有意外地,他這一舉動又不小心踫到她不大的胸脯,兩人同時一僵地大眼瞪小眼,一惱一哂地相對無語。
須臾。
「你又佔我便宜!」
「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!」
像是說好似的默契,花朵般鮮艷的紅唇和厚沉的大嘴同一刻開啟,惱怒的話語幾乎被宏亮的抱歉聲蓋過,一滴血就這麼滴落微翹的鼻頭。
實在不是很好的開頭,出師未捷身先死,有哪個女孩子能忍受這樣的待遇,一大清早迎接的不是美如圖畫的晨曦,而是男人鼻孔滴下的穢血。
渾身一顫的明光猛打個哆嗦,一粒一粒雞皮疙瘩竄出肌膚表面,想擦又嫌惡地盯著米粒大小的紅點,兩眼盯成斗雞眼。
這到底是誰的錯,他害她害得還不夠慘嗎?
「呃,我幫妳擦擦,我真的不是……」
「故意的。」他說過很多遍了。「除了這句話你沒別的詞好代替呀!說說看你有哪一回不出錯。」
前後不過見過四次面,每次時間不超過半小時,他就是有辦法把場面搞得不可收拾,一次比一次過分地讓她難堪。
法國和機上那件事還沒幾人清楚,但是昨天的「鴛鴦浴」已經成為口耳相傳的大八卦,不管當著她的面或是背地里取笑,她都難以避嫌地當上花邊絮聞第一女主角。
傳得多難听她是沒親耳听見,可是由側面了解大概有三個版本流出,全都指向同一個方向,而她堅決否認說沒這回事。
什麼叫他們本來就是一對的,干柴踫到烈火就燒起來了,管他在什麼地點就火熱地纏在一起,燃燒的熱度將溫泉煮沸。
明明是不慎跌下浴池,哪來的滿天星星和卜通卜通的紅心?小說看多了把大腦毒化了,一男一女意外相遇絕不是浪漫的愛情故事,也許是拿刀互砍的仇家。
「我一瞧見妳就暈了頭,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。」他一臉困擾地說道,輕輕拭去她鼻上的血。
「你要不是獵艷高手便是公子,專挑女人愛听的花言巧語一哄。」兩眼圓睜,氣憤地把過失推到她的「美麗」。
紅顏禍水,一笑傾城,二笑傾國,歷史的罪名不就這樣丟給女人背,沒人怪罪帝王的無能和耽逸,還多加了一句人不風流枉少年。
做錯事的是男人,出面道歉的卻是女人,瞧瞧那些愛花心的政治人員多可恥,采花養蝶大享美人恩,哭訴丈夫清白的往往是被背叛、傷透心的妻子。
男人的話不可盡信,十個有九個偷腥,另一個是不舉,空姐生涯中她可是看盡男人丑陋的嘴臉,他們可以一個月出國十次,每一次身邊帶的女人都不一樣。
「不不下,我對感情很專一,最不會討女人歡心,她們都說我是感情智障,笨得像一頭牛。」明明是她們主動來接近他,為什麼到最後都成了他的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