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其是妳,老婆,妳才是真正不好惹的人物。柳桐月在心口輕嘆,轉過頭看向精神委靡的男人。
「報警了沒?」
「嗄?!」報警?
怔了怔,失神的杭深青有片刻的茫然,不知自己身在何處,凹陷的雙眼看得出有好幾天沒闔上眼了。
「你們不會告訴我忘了找警察吧!」牙一咬的李元修又有揍人的沖動,若非她丈夫一手放在她腰上加以制止,她早就沖上前給他一拳。
「我找不到小扁,小扁在哪里,你們幫我找她好不好?我不能沒有她,我好想好想她,我都還沒告訴她我愛她,我真的好愛她……她一定不知道……嚎……小扁,小扁,妳快回來……」
累積多日的壓力讓他突然崩潰,一個大男人就這麼在眾人面前嚎啕大哭,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得好不傷心,憔悴的面容布滿新長的青髭,遠看真像一頭愛哭的熊。
面對哭得像孩子的男人,還真是叫人無可奈何,雖然生不了同情也沒法子朝他發火,大家心里頭的悶都差不多,怪東怪西也于事無補。
氣氛一度凝結,沒有人開口說話,無言的杭母為焦心的眾人上杯熱茶,她能做的就是和女兒一起祈禱事情能有個圓滿的解決,以及在大家搜尋疲累時能舒適的休息一下,別累著了。
但是令人煩躁的哭聲實在非常吵,某個脾氣不好的孕婦忍不住一吼。
「夠了,你再哭下去我就用鐵鍋砸你,現在用你的豬腦袋想一想有沒有跟人結怨,或是欠錢不還,人不會無緣無故失蹤,事出必有因。」一定有線可循。
一臉消瘦的杭深青根本想不出誰會做出這麼惡劣的事,眼神呆滯地看著明光買給他的領帶,上面的卷標尚未撕下,可是卻已染上發黑的血漬。
他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,感覺痛到麻木,即使被熱茶燙到手也不喊痛,一動也不動地低頭抽噎。
看到他這樣子也問不出所以然,只好轉看略知一二的杭沁綠,希望她能提供線索。
「呃!我不曉得是不是她,不過我大哥的前未婚妻情緒不穩,常會做出……不好的事。」她明顯地縮了一下,讓人感受到她的畏懼。
什麼事會使人害怕,那就是暴力,民宿員工劉心蓮便是一例。
「好,立刻報警找到她,我要將她碎尸萬段。」李元修發狠地說道。
「冷靜點,老婆,還沒查清楚不能隨便冤枉人。」法律之前人人平等。
「我管他那麼多,先奸再殺,殺了再奸,把她的肉一塊塊切下來……唔……唔……」你為什麼不讓我說,我咬你喔!
虎口被狠咬了一口的柳桐月失笑地要妻子注意胎教,別說出教壞孩子的話。「同是女人妳怎麼先奸再殺,太血腥了。」
破壞善良風俗。
「不能奸就刨眼挖心,刖足削顱,斬成稀巴爛混高山高麗菜做人肉獅子頭。」反正是禍害就不能留。
「妳喔!就一張嘴凶狠,一切交給警察處理就好。」有口無心。
听著令人心驚的狠話,有點反胃的杭沁綠吶吶地說道︰「可是碧珠有病,就算交給警察也不會受到制裁。」
「什麼病?」夫妻倆同聲問道。
「感官機能失調……」
「說、重、點--」粗魯的孕婦不失狂暴本性,一掌往新買的木椅一拍,當場椅子裂成兩半,她也滿足地听到超快速的答案,在抽氣聲後。
「什麼,躁郁癥?!那還不趕快把人找出來。」遲了就來不及。
「我……」
「報警,立刻報警,叫荷槍的警察破門而入,我們納稅人不養廢物。」人民公僕就要為他們做牛做馬,出生入死沖第一。
急驚風的李元修拿起話筒就想報警,她按下大家耳熟能記的三個號碼,嘟嘟的聲響在等候接通中。
突地一只男人的手按掉開關。
「不用報警,我有線索。」
「你是誰,我為什麼要信你,說不定你是綁匪的同伙……」一聲沈大哥忽然響起,李元修狐疑地看向杭沁綠。「妳認識他?」
「嗯!他是我大哥的好朋友,也是公司的合伙人之一,他在幫我大哥找人。」
一瞧見沉可法,她的臉莫名的飛紅。
「嗯!好吧!這位沈大哥,你有什麼線索趕快說,不要給我裝神秘。」
沉可法取出一卷錄像帶放入影碟機,不發一語地按下播放的按鍵,神情十分凝重地等著畫面出現影像,眉間的沉重看來相當疲累。
前十分鐘是空白的畫面,只有一只伸懶腰的小貓走過鏡頭前面,就在大家覺得困惑的時候,異動的人影躍入眼中,黑白模糊的影像看得眾人非常吃力。
但是他們還是看出其中發生的事,以及所熟悉的人,毫無遺漏地展現在面前。
「那兩個該死的女人是誰,我要宰了她們--」
突然爆出的暴吼聲震動天地,沉默不語的杭深青只是靜靜走開,眼中的冷鷙令人害怕。
第十章
「去查查有沒有吉川光子的出入境資料,她是中日混血的日本人。」
老一輩的人都喜歡用一只鐵盒子收納重要的物品,新的舊的、有用的沒用的全裝在一起,零零落落地保存四、五十年。
李元修、蔣思思和明光也有一個共享的餅干盒,她們把認為值得紀念的東西放進去,藏在床底下只有她們三人知情。
那天幾個日本人到「愛情民宿」尋找一位肩上有櫻花烙紋的女孩,覺得頗有內情的李元修想起收藏舊物的盒子,特意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從雜物間翻出來。
在一堆成績單、老舊的情書,和現在看來一毛不值的塑料戒指、斷線的項鏈中,她意外地看到一張年輕女子抱著小女孩的相片,背面寫著︰吉川家長女光子攝于櫻花樹下。
而那女孩便是和她一同長大的明光。
當她在看完錄像帶最後一景時,小川野夫的身影勾起她的記憶,她當下決定試試「吉川光子」這個名字,也許會有些眉目。
丙不其然真有吉川光子出境日本的登記,他們透過有力人士的聯機直接和吉川夫人通話,知道他們要找的人確實在日本京都養傷。
好吧!那個有力人士就是蔣思思的醋桶老公衛京雲,衛京企業剛好和吉川家族有生意往來,因此毫不費力地與之連上線。
「你們干麼一直對著我瞧,我沒少塊肉也沒長雞眼,四肢健全,滿臉紅光地活回來,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。」難道真要她死給他們看嗎?
「難看。」
「厚!姓李的老板,妳到底識不識貨,這件和服是我女乃女乃特地花了一千萬日幣請師傅為我量身訂做,折合台幣也好幾百萬,妳敢說難看!」
哼!分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酸葡萄心理。
「一頭短得像男孩子的發配上手工和服,怎麼看怎麼難看,妳居然狠得下心糟蹋鈔票。」穿在她身上根本是一種浪費,不搭。
呿!嫉妒。「青,妳說我穿這樣好不好看?」
她不懂得欣賞還有人有鑒賞眼光,不希罕她。
「好看,好看,小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,穿什麼都好看。」盲從的杭深青笑得很傻氣,眼中只有心愛女子的一顰一笑。
失而復得的感動讓他又大哭一場,哭得山河變色、天搖地動,什麼責任和原則都拋到第七號行星,整天膩在心上人身邊像一頭寵物熊。
幸福鎮工程順利開工了,「愛情民宿」的老板又回到民宿坐鎮,負責整個工地進度的杭深青學起老板的無賴,假藉與「鎮長」洽公之名長時間待在民宿內,一天大概只抽出一小時巡視工人的工作狀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