聖女真命苦 第19頁

她要每個人都為她的臉傷付出代價,每天依然到偵探社報到,但卻什麼事也不做的呆坐著,不發一語,從早待到晚。

這是一種變相的精神折磨,叫人無法視若無睹,因為她沒開口說一句話,反而更突顯存在感,每一個走過她身邊的人都會不寒而栗。

金子等人是巫界出身,雖然對她可笑的報復行為不敢苟同,但是見過的怪事何其多,只要她沒做出干擾動作,即使不舒服也由她去,省得她變本加厲找麻煩。可是有一個人沒辦法和他們一樣處之泰然,當作沒看見。冬妮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,自責也越來越深,每回一看到春天的臉,眼眶就紅,老想著怎麼補償。

情人的眼淚是淬煉過的黃金,重得沉手,舍不得心愛的女人老為別人憂心,鬼怒堂興起帶她出國渡假的念頭,一來避開性情乖張的春天,二來也能讓黑袍人撲空,沒法再動什麼壞心眼。

正巧這時日本方面來了消息,說是鬼怒老夫人因腳底踩空,一路由閣樓滾到一樓廳堂。

但她也硬氣,說什麼都不肯住院,口里嚷著要孫兒回來送葬,她一條老命等著他來才肯完結。

想也知道她口中的孫兒是誰,因此鬼怒堂回家了,帶著他的小情人,滿是櫻花的國度也是渡假盛地,探親與娛樂並不沖突。

「我要是不死,你是不會回來是不是?」就他脾氣倔,專惹她生氣。

「祖母的聲音宏亮,元氣十足,一時半刻還死不了,妳不用急著訂上等棺木,我怕放到結蜘蛛網還用不上。」她比外頭的老松還要健壯。

「你……你是巴不得我早死,存心氣我嗎?我偏不如你願,不看到你結婚生子,這雙老眼絕不闔上。」她要留著一口氣和他拗到底。

像要氣死老人家似的,鬼怒堂語氣輕慢地說︰「那妳慢慢等吧,相信妳能活到一百歲。」

他要不要結婚,幾時結婚,關她鳥事,成天算計來算計去,結果全月兌出掌握中,還不死心的想捉回昔日風光,簡直自找苦吃。

一大把年紀了,還爭什麼、求什麼?兒孫滿堂,富貴康泰,人生的福報一概不缺,她卻還貪心的想要更多,豈不可笑!

「你……你別以為我拿你沒轍,這趟回來,你就把婚事辦一辦,明兒個我叫櫻子過來,你們小兩口給我好好培養感情。」她替他安排的絕不會有錯,秀外慧中的櫻子會是他的賢內助。

「辦不到。」微帶誚色的鬼怒堂漠然說道,不把她的自作主張當一回事。

老人家重重一哼,擺出不得忤逆的長者威儀。「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,我決定了就算。」

「那妳自個玩吧,我不奉陪。」他作勢要離去,不與她瞎攪和。為人孫子的義務他已盡到,不用再浪費時間,老太婆的哩巴唆永遠是沒完沒了。

「你給我站住,我允許你離開了嗎?」她一心為他著想,他居然不領情?老夫人面色嚴厲一喝,和室外立即出現幾名穿著和服的男子,他們的容貌和鬼怒堂有幾分相似,一字排開,似要阻擋他。

這些人不是別人,就是他眾多的堂表兄弟,今天來的不過是其中幾位,其它的正努力求表現,爭取老夫人的認同。

「我想走,妳認為有人擋得住我嗎?」他揚唇冷笑,取笑一干人的不自量力。

他的巫師身份在家族中等同秘密,幾乎無人知曉,但是他天生威相,沒有一個人不畏懼他,若非必要,絕不與他正面為敵。

不過他的詭魅行跡難免引人生疑,即使他極力維持低調,不露出破綻,可是仍有不少人在他背後喊他鬼子,因為他常來無影去無蹤,形影飄忽,言行舉止與常人大不同。

「哼!真想見我躺在棺材里就走走看,我這年紀也不必活太長。」治不住他,她活著也是累贅。

黑眸頓時瞇成一直線。「這算是威脅?」

「如果你不在乎就是耳邊風,腿長在你身上,我還能斕著它不成?」多了幾十年的歷練,她還會看不透他嗎?

花白的頭發,滄桑的眼,早過耳順之年的老夫人散發睿智之光,她心里有數這匹野馬不是她能馴服的,可是仍要試試,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磨出一塊璧玉。

雖然她兒孫眾多,個個都十分用心,可有能力整頓起各自為政的家族事業的,唯有長年在外的長孫了。

「祖母,妳非常狡猾。」他笑著,表情冷得叫人退避三舍。

聞言,她露出近乎慈祥的笑容。「我老了,很多事力不從心,你不幫我,難道要我死不暝目嗎?」

「走溫情路線是行不通的,我親愛的祖母,逼我做不想做的事,我會親手摧毀它。」管他是不是百年基業,反正人生轉頭皆是一場空。

「你敢——」他……他竟敢反過來威脅她!

「誠如妳所言,祖母,妳老了,這是年輕人的時代,該學會放手,老緊捉著不放,妳什麼也得不到。」手心若不張開,她只能握住空氣。

「你……」老夫人惱怒地皺起眉,臉上出現過于激動而扯動傷處的痛楚。

「別再預支健康了,何必跟自己過不去。」一見她神色痛苦,呈現跪姿的鬼怒堂微挪膝蓋,將手放在她受傷的位置。

除了老人家外,不會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,醫生囑咐必須開刀的骨折處,經他手巡禮一番,竟奇異地不再疼痛,也能稍做移動。

其實,他不是全然無情,為人子孫的孝悌並未泯滅,至少他願意付出能力所及的施予,減少長輩的苦痛。

噓了口氣,老夫人面露疲態。「接班人一事可以緩緩,但你的終身大事不能再拖,我和菊田家已談好細節,你只要出席婚禮就好。」

她相信只要讓他瞧見天女般的櫻子,他一定會改變心意,順從她的安排。鬼怒老夫人的算猴打得精,以退為進,用退讓換取他的妥協,以為各退一步便可圓滿,等婚後生下下一代,他想走也走不了,孩子會絆住他漂泊的腳步。她的退一步,說穿了是緩兵之計,她仍屬意他為繼承人,只是不想逼得太急,引起反彈,一步一步來,待老虎誘入籠子,還怕他跑了不成?

「祖母,妳從樓上摔落不會是自導自演吧?」就為了撮合他和菊田家的婚事。

表怒堂的懷疑不無道理,老人家若想達到某種目的,通常「臥病不起」是一貫手段,推說不久人世,不願走得遺憾。

不過他的口氣是諷刺的,相信以祖母的智慧,不會蠢到以傷害自己做為武器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沒有那個本錢,謊言是會被識穿的。

「盡避嘲諷吧!死小子,等我哪天兩腿一伸,你想道歉都來不及。」一點都不體諒老人家的辛苦,太不孝了。

「那就等妳大限之日我再來送妳一路好走。」死神希斯他還算熟識,套點交情拜托他照顧應不成問題。

「你還氣我……咳……咳!」一時氣不上來,她咳得臉發紫。

「順心,別讓自己太緊張。」鬼怒堂挖苦地輕拍她後背,不讓她真的氣厥了。可是他身體一移位,貼著他身後打盹的雪人兒忽然失去依靠,咚地,上身往前傾,女敕額冷不防叩向木質地板,倏地痛醒。

這一申吟,向來自我的老夫人這才發現屋內多了一名不相干的人,她推開孫子,雙目銳利,以嚴一可的神情審視眼前的女孩。

「這丫頭是誰?」眼神太干淨,氣質清純,嬌嬌弱弱的,難成大器。

一眼,她就認定了這女孩不是她中意的孫媳人選,因為她不會適應復雜多變的商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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