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自己拿去瞧瞧,別太驚訝。」他不希望有人掉了下巴。
接過薄薄的紙,封御書低頭一瞧,表情有些抽搐,「這……這是命案現場陳尸圖?」
男主人臉上畫了個X,寫上個死字,旁邊是姓名。
而女主人是畫圓,寫的是亡字,名字一字不差地寫在尸體上方,以箭頭標示。
其他死者也是差不多情況,三角形,菱形,梯形的臉,一個個指名道姓,還刻意填上死亡日期。
「沒錯,她畫的,而且一奚落的口氣說她知道的就這麼多,我們查不到不是她的責任,而是我們的智商和腦滿肥腸的豬同一等級。」他說得有些磨牙。
封御書臉上三條黑線,久久才發出怨言,「你干嗎把警方的資料拿給她看,未免太色欲燻心了。」
「我沒有!」
「你沒有讓她看鑒識平面圖,她怎麼畫得出一模一樣的……」驀地,他睜大眼,震驚地看向仇厲陽,兩人同時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,急忙將那張草圖攤平,重新檢視看似潦草的涂鴉。「厲陽,你瞧,言老夫人的陳尸地點和警方勘察的不一樣,她被移動過。」相差約兩公尺。
「嗯,沒錯,蘇慧貞女士的腳旁有一攤血,我們以為是她身體里流出的,可是她卻畫出一個小女孩趴伏的形狀。」也就是說言家小女兒受傷了,但當時還未斷氣。
因為空下的方格並未有任何標示,連名字也省略,只寫下「七歲」
「那麼……她會不會曉得言小妹妹被誰帶走?」封御書推測。
同樣的想法在他們腦中浮現,若是辛愛妮能畫出當時的景況,那麼若不是涉案人,便是目擊證人,很有可能知道唯一的幸存者被何人帶走。
所以她才敢說所有的線索都在一張圖里,她已經藉由陳尸圖告知,若他們還看不出端倪,這件案子將破不了,永沉海底。
再仔細一瞧,她甚至已點出七人先後遇害的順序,菲佣是第一位罹難者,其次是老夫人、小孫子,言檢察官反而是最後一人。換言之,凶手故意要讓他感受到死亡的恐懼,以及眼見親人一個個死在面前卻無法搶救的痛苦,其殘酷的手法非一般人做得到的。
「辛、愛、妮!」仇厲陽懊惱的怒聲低吼。
「牙疼呀?好好一個名字從你口中發出,我這飽受摧殘的耳膜都要抗議你的殺豬聲了。」改天配個魔藥,改變他粗啞的嗓音好了。
辛愛妮就像個被服侍的女神,手抱著不知是小貓或雪貂的生物,腰肢輕擺地走了過來。
現在整個警局就數她一人最輕松,這邊晃晃、那邊逛逛,幾乎每個角落都模熟了,還能隨口喊出每一個警察的編號,彷佛在自個家里一樣自在。
「妳怎麼進言家的?」門口及電梯內的監視器都沒拍到她進出的身影,恍若平空出現。
哀著白色軟毛,她眼也不抬地逗弄「寵物」。
「用飛的。」
「說實話。」仇厲陽口氣加重,顯然對她草率的回答非常不滿。
眉一挑,她這才好心施舍一眼。「騎著掃把飛到陽台,再和死神閑話家常,西斯‧里約似乎越來越帥了。」
「西斯‧里約是殺手的名字?」晚點再來懲治她稱贊別的男人,現在他一點也不放髭地頻頻追問。
「不,是死神。」
「不要再打馬虎眼,如果妳想洗刷罪名,證明自己的清白,最好別有所隱瞞。」她的態度根本是無所謂,沒有一絲協助辦案的意願,害得他才覺成功的好听話計謀功虧一簣。
「我有說過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嗎?當個嫌疑犯也挺有趣,你們警察好像有點遲頓。」明擺著的證據不去取,非要刁難難得放假的她。
「辛愛妮,我上回說過的話妳忘了……」話一頓,仇厲陽的口氣忽然由嚴厲轉為無力。「愛妮,離開我的大腿,我在問案。」
一旁的封御書掩嘴竊笑,既羨慕他的美人在懷,也同情他對美女的無能為力,鐵錚錚的硬漢被吃定了,拿「犯人」沒轍。
辛愛妮摟著他脖子,以他的大腿為椅,語調嬌柔。「你不喜歡嗎?」
「換個場合,妳會有機會曉得我喜不喜歡。」他以男性的身份威脅著,銳利眼瞳閃著壓抑的渴望。
「嘖,你。」她笑著往他胸前一撫。
「愛妮!」他立即捉住她的手,包覆的大掌卻不曾松開。
她故作無趣地輕嘆,「你們都沒發現言家的室溫高出許多嗎?像有人刻意做了調整,延緩尸體冷卻的時間,好讓你們誤判死亡的正確時機。」
「妳是說……」言家血案比預測的時間早了一點。
「除了客梯,為什麼沒人檢查有沒有載貨的貨梯?采集幾個指紋不難吧!」還需要她提醒,他們真的有能力破案嗎?
「杜文凱,過來。」仇厲陽面色凝肅地喚來一名隊員,對他交代了幾句話。
他一直有種感覺,似乎漏了什麼,在她一番提點下,總算想通一些被他忽略的細節。他們的確不夠積極。
交代完下屬,他又轉頭問︰「妳找言檢察官做什麼,他和妳有何關聯?」他不想往不好的方面聯想,尤其是在封子查出言修齊錯縱復雜的婬亂男女關系之後。
辛愛妮不悅他一副詢問犯人似的口吻,一口咬上他耳下三吋。「誰說我找他來著,我根本不認識他。」
「……可是妳在他的住所出現。」稍稍推離她,很難把持得住的仇厲陽節節敗退,寧可應付凶殘的歹徒,也不願和水絲一般的她纏斗。
她得意地一揚唇。「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就在當場呢?」
唯一的證物已作廢,連拍攝者的記憶也被她洗得一乾二淨,誰能指證她去過血案現場?
「妳……」仇厲陽張口欲言,卻因她以臀磨贈了他一下而倒抽口氣。
「有圖為證。」封御書反應靈敏地送上她所畫的陳尸圖。
她哈了一聲,面帶嘲色。「你不曉得我有通靈體質嗎?能將作夢夢見的景象畫出來。」
「嘎?」他無言,只能退下。
遇到善于爭辯的辛愛妮,任誰都要高舉白旗投降,避如蛇蠍。
「言家小女兒現在在哪里……妳給我一只貓干什麼?」是貓吧?仇厲陽微愕地瞪著她放在他手心的一團白毛,有些不明就里。
「小花是我不久前拾來養的,正好牠也中槍了,說不定牠就是大難不死的孤雛,你可以問問牠是誰殺了牠全家,肯定會有相當有趣的答案。」她說得煞有介事,好像畏縮的小東西真听得懂人話。
仇厲陽聲調轉厲。「不要拿人命開玩笑,貓不是人!」
「你怎麼知道牠不是人,牠親口告訴你的嗎?」人類對異世界的理解力果然等于零。
「因為牠是一只貓……」指間傳來小獸的攻擊,他低頭一看,表情變得怪異。
「這是……貂?」
為什麼貓會變成貂?他確定不會搞錯兩種動物的不同,而且牠似乎又在變了。
「牠可以是貂,也能是頭小狼,或是天上的小鳥,看我心情而定。」手指一動,蜜權又變回貓的模樣。
「……妳做了什麼?」從她身上,他嗅得出一絲不尋常。辛愛妮笑著勾住他的臂彎,接過剛養不久的寵物。「我餓了,去吃飯吧。」
「愛妮……」仍有些疑點未厘清。
「人不要太貪心,要懂得知足,我已經替你們拉出一條線,用心點總會有收獲,總不能要我直接把凶手捉到你面前吧?」她嬌笑地輕點他的唇。
「妳辦得到?」對于她,他沒把握知曉她能做出什麼事。
「可以。」她自信地一點頭。「但我不要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