邪手醫仙 第17頁

「可是我女兒的毒……」

一抹笑意盈滿水燦雙眸。「她中毒了嗎?我可不曉得有這回事。」

「她沒中毒?」他訝然。

「一碗黃連水死不了人,降降虛火倒是不錯。」尤其整天喊死喊活,興許是火氣太大沒有地方發泄。

「妳騙我!」受騙的屈辱讓他忍不住大吼。

揚揚手上的草紙,蘇寫意斂笑冷視。「你不喜歡受騙是嗎?你希望我真的毒死令嬡?」

和辣手毒仙一比,她的毒技是差了一點,可不表示不可能,以她對藥理熟知的程度,想讓一個人死得無聲無息易如反掌。

「妳……妳……」他雙肩挫敗的垂下,頓時老了十歲。

望著她自在走出視線的背影,董英武真的覺得自己老了,沒辦法再和年輕人爭些什麼,開始考慮要將教頭棒子傳給年青鏢師,他留坐鏢局指揮大局。

江山代有新人出,一代新人換舊人,他輸得連里子都沒了。

相較他的沮喪,門外的俊朗男子可笑得嘴都闔不攏。

「娘子真是厲害,輕輕松松擺平難纏的對手,讓為夫佩服得五體投地。」而且他果真沒看錯,也只有稟性敦善的寫意,能想到這麼「體貼」的法子。

讓童玉華不必難堪的接受他的拒絕,還能改變她驕蠻的性格,也多少讓董芵武夫婦知道不能一味溺愛女兒,重點是,他也因此月兌困了。

蘇寫意冷冷的一瞟,撥開他巴上來的雙臂。「不是我厲害,而是你太好說話了。」

凡事不傷和氣,不與人起沖突,笑臉以待地以為人性本善,能不和人結仇便采低姿態,退讓一步留顏面,四海之內皆兄弟。

加上他的性格……會吃虧的。

「呃!這個……呵呵……以和為貴,以和為貴……」杭君山干笑著搔搔後腦。

「拿去。」她將一張紙往他懷兜里一塞。

「咦?這是……」他不解地將皺折撫平,並未細看內容。

「五年內有人免費為你家載運南北貨品,可省下不少開支。」她盤算過了,彼此並未吃虧。

「嗄?誰這麼好心……是董教頭?」他驚訝地一瞧落款名姓,好不意外。

「以工代償,折抵診金。」她可沒他這麼好商量,讓人找麻煩了,當然得討回公道來。

「診、診金……」他頓感眼前放空,有些站不住腳地扶著她肩頭。他很少跟人收診金,尤其是這麼一大筆。

「怎麼,嫌少?」也是,聲名大噪的慈心聖手及邪手醫仙同時蒞臨,是該多收取些費用。

他搖頭搖得暈頭,聲若蚊蚋,「會不會太狠了?不只刮了人家一層皮,連肉都下鍋炸油。」

董教頭並非大富人家,雖小有資產,但也要養活一家老小,愛女心切的他並非大奸大惡之徒,平白得此好處他心中有愧。

「你認為我處理得不夠妥善?」她聲未揚高,卻給人一股刺骨的寒意。「你覺得應該放任董玉華的任性?」

董玉華……啊,他懂了!

娘子會這麼狠心跟董教頭收取斑額診金,勢必是要董玉華知道家中不若從前,改掉她高傲自負的性子。

他就知道,他娘子不是平白無故貪人診金的人。

「沒的事,沒的事,娘子的處事真圓滑,為夫的深感驕傲。」杭君山態度轉變得極快,一下子又摟又抱的,極盡花言巧語。

「沒事就走了,別摟摟抱抱,難看。」她雙頰微微燙紅,但未推開他。

「咱們情意綿綿嘛!哪來難看,我這一雙扛不起鋤頭的手臂,只能抱娘子妳一人。」他趁機偷個香,賊笑得好像叼著魚的貓兒。

「貧嘴。」

筆作冷靜的蘇寫意其實內心一點也不平靜,曖昧情愫如瓜苗漫長,細根雜生扣住她胸口最柔軟處,蔓延出細細情絲。

對于情感,她一向淡然若水,既平淡也無味,順其自然毫不強求,以她孤傲性子,獨身一世也不無可能,反正她習慣了清靜生活。

誰知無風無浪的日子里,竟無端闖進一個他,打亂她的規律作息,破壞原有清靜,滴水穿石般鑽進她心窩,叫她心頭多了一份牽掛。

「呵呵……我這嘴不貧,天天都有新鮮事可講,看娘子想听什麼……」啊!毆夫,他這次又哪錯了?!

「閉嘴,你話太多了。這一趟出門耽擱得太久,小漾還在谷里等著。」她並不擔心獨自過活的八歲女童,小漾的自理能力絲毫不輸村中大嬸。

她本來也想趁這趟把打賭之事一起解決,但事實證明她不適合人多的山下,這麼吵的地方讓她不舒服,隨後想想,待在千冢谷里還是有不少病患,她在其中找合適的就好,何需特地外出。

忽地想到什麼,杭君山表情怔然。「回……回谷?」

一見他古怪神色,蘇寫意眉心微蹙。「有什麼不對嗎?」

沒什麼不對,跟她回谷是很好,可是……「寫意娘子,俗話說嫁雞隨雞,嫁狗隨狗是吧?」

「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

「呵,丑媳婦也得見公婆,何況妳一點也不丑,我想……」以兩人的關系,就算要雙宿雙飛,也該隨他回杭家拜見父母。

他還沒說出口,嬌柔嗓音便冷然地撥了他一桶冷水。

「我不會離開千冢谷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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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離開……

臉色一下變得難看的蘇寫意話一落下,柔柳身影不停歇的走出英武鏢局,一言不發卻顯得異常冷冽,彷佛全身罩著一層冰霧,生人勿近。

她的確是沒設想過杭君山的立場,想法單純的以為只有他們兩個人,未顧及他並未如她一般孑然一身,他還有年老雙親待養。

與其說惱他,不如說是怪自己太過天真,沒把變量算計在內,才會被突來的覺悟震得心口泛疼。

如今只能慶幸自己並非和他愛得難分難舍,初萌的情根尚未繁衍成大樹,雖然割舍會難受好一陣子,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,咬牙忍一忍也就過去了,家人問斬的打擊並未擊倒她不是嗎?

偏偏,世事多變,意外總出人預料。

「為什麼我也要陪你們回平陽?」

車聲轆轆,馬蹄輕揚,駕著掛簾繡金馬車的水千里怨聲載道,抱怨連連,手中的馬鞭輕抽,不快不慢地維持平穩速度。

事情是這樣發生的——

正當被丟下的杭君山匆匆忙忙追上神色不佳的心上人,死皮賴臉地硬纏著她,好話說盡不肯罷手,這才讓她稍減霾色,允許他同行。

可是就在這個時候,載了一車民生用品的牛車抵達谷口前,忽見一匹快馬疾奔而來,交付杭君山家書一封,暫停兩人腳步。

他抽出信紙細讀一番,頓時神情大變,握信的手竟抖個不停,慣有的笑臉隱于陰晦之下,滿臉的驚慌令人好生不舍。

原來信里只有寥寥數句︰父病危,速回,母字。

幾個字改變了他們的方向,他們立即入谷接走了小漾,灑金買下四馬拉曳的馬車,近半年的食糧沿路分送貧苦,輕裝上路直奔平陽縣。

另猶豫了一下的蘇寫意在瞧見他顫抖的雙手後,一絲不忍浮上心頭,眉一沉便握住他的手陪同上車。

有兩大神醫連手,豈有救不回的人,除非人已咽氣甚久,尸骸僵硬,否則黑白無常絕對無法勾魂索魄。

至于水千里說也倒霉,只是剛好在附近溜達,便被眼尖的蘇寫意捉上車,充當馬夫。

「你可不可以安靜一點,沒看見杭大叔心情不好嗎?」窮嚷嚷什麼勁。

他是沒看見呀!在前頭駕車的他哪能看穿厚實木板。「小丫頭別太牙尖嘴利,小心我把妳丟下車喂土狼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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