邪手醫仙 第18頁

「那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,寫意姊姊在此,你連我一根手指頭都踫不到。」小漾朝他背後吐吐舌頭,做了個淘氣鬼臉。

「妳……妳就不要有落單的一刻!」他非揍得這囂張的小表開花,沒法坐椅!飲恨的水千里咬牙切齒,堂堂六尺之軀竟拿一名八歲女童沒轍,只能撂下狠話暗生悶氣,想來還真可悲。

「怕你不成。」嘴上逞強,一轉身,小漾馬上尋找靠山。「寫意姊姊,他威脅我。」

好卑鄙的小表,居然找援兵。江湖歷練深的水千里眼眸一深,瞇出惱色。

「他威脅妳,妳不會毒死他?」省得她耳根子不清靜。

聞言,小漾喜出望外。「妳是說我可以用清墨姊姊送我的毒藥下毒?」

年紀小小的小女娃雖非無雙老人百歲之後所收的幼徒,不過她比別人多了一份好運,那就是醫仙、毒仙兩位姊姊都不藏私,多多少少會傳授她一些醫理和用毒技巧,以為防身。

而天資聰穎的她學得很快,也肯用苦心,不能說小有成就,但起碼自保不成問題,想傷害她得斟酌再三。

「只要妳沒被生擒活逮。」其他她一律不管。

「謝謝寫意姊姊,妳真是大好人。」小漾開心的在馬車內跳來跳去,好像一顆炒熱的跳豆。

「下毒害人叫好人?小表妳腦子壞了是不是?」忍不住吼叫的水千里臉色很難看。怎麼這些人都好壞不分啊?

「誰沒救了,什麼腦疾……」有病人嗎?

憂心父病的杭君山兩眼茫然,神色欠佳的環顧四周,他深鎖的眉頭看得出一絲自責,心不在焉地只想快點抵達家門,為父診治。

兄長的不幸病筆一直是他心中的遺憾,若他當時就在家,大哥必可安然無恙地渡過難關,不致英年早逝,徒增悲傷。

醫治無數個病患,救人成千上萬,唯獨救不了自己的親人,叫他情何以堪,若非為了那件事遠走他鄉,今日他也不會追悔不已。

那件事、那個人,唉……往事傷人吶!

「定定神,沒事,這兩人鬧著玩。」蘇寫意抬眸一睨,胡鬧的小漾立即規規矩矩地坐好。

「喔,沒事嗎?我以為……」又有病人求診。

他張著口卻不知說了什麼,眼神飄遠,神游他處,笑意苦澀地含著淡愁。

「顧著自己吧,別魂不守舍的,人終歸有一死,真若趕不及是天意如此,非你過失。」

難得听見她有安慰人的話語,杭君山露出牽強笑容。「爹親年歲已高,我未盡人子之本,實為大不孝呀!」

「人的壽命有長有短,就算你能保他一時也保不了永遠,天災人禍實難預測,閻王敲鑼,三更命喪。」活著受苦,同樣是難過。

「若能多活幾年也是人子的孝心,我能做的是讓他安康強健,少些操勞,得以安享晚年。」可瞧他做了什麼,不僅未侍親膝下,還常年在外,讓爹為他操心,直到現在就怕悔悟已晚。

「安享晚年……」她低喃著,想起刑場上斷了頭顱的親人,心頭微痛。「想得多只是為難自己,不放開,還能垂淚多久。」

即使滿腦子盤旋著父親重病的事,杭君山仍心細的听出她話中傷痛,這才想到她從未提及自身身世,也從未見她有親友來訪。

他伸臂一攬,將想淡忘過往的佳人擁入懷中,大掌輕覆她頭上,以指輕撫柔緞發絲。

「那妳的家人呢?」他記得她無意中說過她還有師父、師妹。

「死了。」一個也不剩。她說得極淡,彷佛事不關己。

「咦?!死了?」他並無意外,只覺得訝異她能看淡世道對她的不公。

「怎麼,想為他們立碑上文嗎?」她含誚的勾起嘴角,將眼底的哀傷深埋。

通敵叛國是大不赦的罪行,問斬的罪人不得安葬故里,曝尸三日以為殷鑒,亂葬崗一丟無名無姓,尸骸堆成山高。

當年的她無力掩埋,只能放聲大哭,哭得聲嘶力竭,暈倒在尸體旁,大雨滂沱沖走了干掉的血跡,卻沖不走她臉上的淚水。

路過的人以為她已經死了,沒人敢多看一眼,除了瘋瘋癲癲的師父。

「想哭就哭出來,別放在心上,人要開開心心的活著,別辜負來人世一遭的美意。」杭君山反過來安慰她,心疼她無人可言的苦楚。

她的淚早就流光了。「不提了,倒是你,有把握治愈令尊的病嗎?」

心,痛久了,也就不痛了。

一提到父病,兩道劍眉立即並攏。「要是治不好,我這神醫之名也不要了!」

他並非說喪氣話,父親若真有個萬一,他也無法繼續行醫,偌大的家業無人承繼,他不一肩擔起怎成,總不能任其腐敗。

杭家人丁向來不盛,母親體弱多病,僅有一子一女,至于父親妾室有三,一樣僅出一子一女,共有四名子女。

他是元配所出,是為嫡生子,但兄長早生兩年,在杭家的地位遠不及他,族老曾為嫡生次子與庶出長子有過一番爭議,認為兄雖為長卻是妾之子,而他是正室子孫,理應繼承大統。

最後此事因他的離家而不了了之。

杭家兩個女兒十五、六歲便出閣,一個嫁給當朝宰相之子,一個與廟前偶遇的文人結成連理,兩人婚後皆備受公婆疼愛,夫妻和樂。

「一萬兩黃金。」蘇寫意沒頭沒腦丟出一句。

「嗄?」他不解。

「別說家大業大的你拿不出一萬兩診金。」她的原則不變。

杭君山楞了一下,繼而舒眉浮笑。「妳是說妳要幫我?」

「不是幫你,是出診。」笑什麼,牙口白呀!蘇寫意眼神飄忽,就是不看他。

「是是是,娘子說的是。」他笑得白牙盡現,長手趁機盤住她。

「杭君山,你是野猴轉世不成!」蘇寫意又惱又羞地緋紅艷容,想拉開扣著她身子的手臂。

「是夫君,來,跟我喊一遍,夫君。」

「正經點,別教壞小漾。」

杭君山略微頓了一下,朝小女娃一笑。「好好學著點,哪天看上俊俏兒郎,妳就纏呀纏地把他纏回家,別讓其他姑娘有機可乘。」

「你……」居然對個孩子胡說八道。

蘇寫意氣惱地捏了他一把,警告他別滿口胡言,讓小漾跟他一樣胡來。

「寫意姊姊,甭擔心我會學壞,杭大叔的愚蠢我學不來,只有妳受得了他。」

老氣橫秋的小漾語重心長的一說完,馬車內頓然無人聲,靜如老木。

須臾,一陣大笑聲由前頭爆出,水千里拍膝叫好,而車內則傳出陣陣低笑和申吟,以及小漾不以為然的輕哼。

第七章

七仙女。花生七辮,片片雪白如翼狀,花蕊若金珠,花睫細長,隨風搖蕩,花貌姿態甚美,方有七仙女之稱。好生老墳墓地,與食腐根相依相伴,然而,其花有毒,食用香甜,其根為藥,卻苦若黃連。花瓣引心痛,花根治心疾。是毒是藥不能觀其外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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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爹,吃藥。」

面容枯瘦的杭遠雲在長侍左右的長媳攙扶下,動作遲緩地抬起上身,慢慢地背靠墊高的枕頭,入氣少、出氣多的直喘息。

前幾年他的身體還硬朗得很,跟著車隊南來北往運送藥材,買賣布帛,臉不紅氣不喘地運行二十幾里路,身子骨好得年輕小伙子也比不上。

誰知過完年後受了一場風寒,手腳忽然使不上勁,人也越來越沒勁,老是疲憊地想闔眼一睡,走兩步路就不穩。

看了大夫以後只說上了年紀,身體難免有些病痛,開了幾帖藥仍不見成效,他虛弱得連床都下不了,只能依賴別人服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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