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想到,他開口的卻是——「你愛上我了,小小。」秦狼低笑的撫向她白女敕的耳朵,順著頸線停在鎖骨處,溫柔的撫弄著,眼底的柔情如一陣閃電瞬間沖進她的心湖,激起陣陣波濤。
天使育幼院,上一次看到這塊招牌時,已是十八年前的事。
秦狼將視線從斑駁的招牌上移向庭院里的蕩秋千與溜滑梯,還是十八年前的模樣,只是都更舊了。庭院里空空蕩蕩,沒半個小朋友在游戲,他看了看表,下午一點半,他知道這是院童們的午休時間,這規矩到現在還是一樣的吧?
會進來這里,是意外,今天他到這附近來調查一些事情,覺得街景熟悉。下意識的走著走著竟給他尋到往昔的記憶,此時大門微敞,然而他無意進入,轉身打算離開——「咦?先生,你找誰呀?」一道蒼老的聲音驀地叫住他。
秦狼撇過頭,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映入眼簾,那是張院長,十多年未見,他老了許多,本來半白的頭發現在全都如雪。「我……沒事。」笑得和藹的老院長眯起眼,透過老花眼鏡打量著他,「嗯,嗯,你看起來很眼熟……哎呀,瞧我這腦袋,不管用嘍,年紀越大忘性也跟著變大……」「院長,我是秦狼,十歲來到天使育幼院,十二歲時被收養,到了美國去。」不忍老人家一臉苦惱的模樣,他主動解釋。
「秦狼……啊,原來是你呀!」老院長露出個大大的笑容,「我記得你小時候跟小紅那丫頭很要好不是?欽,說來也是巧,最近院里準備翻修,我在整理一些雜物時,發現一封小紅當年寫給我的信,她對你可真好呢,呵呵,沒想到過沒兩天你就回來了,這一定是神的旨意啊!」老院長手虔誠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,喃說了句「阿門」。
「信?」秦狼疑惑的挑起眉,「那跟我有什麼關系?」老院長熱情的招呼著他,「來來,進院里說,你也好久沒回來了吧?!都長這麼大了,真好、真好……」見老人家徑自領頭往院里走去,他也不好拒絕,跟在後頭。老院長叨叨絮絮的講著往事,他並不十分注意听,經過寢室的時候,他看到那個很眼熟的置物櫃,那個在他夢中出現無數次,糾纏著他,讓他愧疚、讓他心碎醒來的置物櫃一恍神間,他好像看到小小的身子縮在置物櫃里,嘻嘻懲住笑的聲音,他甚至有個錯覺,仿佛只要走過去打開櫃子。小小就會咧著天使般的笑靨,朝著他軟軟的喊「小扮哥」……「秦狼、秦狼!」老院長的聲音拉回他的注意力。「你過來看,我剛說的就是這一封信。」他伸出手接過信,信紙是普通的白報紙,紙質都泛黃了,鉛筆字跡歪歪斜斜的,還沒上小學的小小不會幾個大字,用注音寫著——「呵呵,這小丫頭,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,只畫了一團紅紅的顏色代替,你的名字卻寫得清清楚楚,也不知是誰教她的喔!」那個「把」還少寫了提手旁。
老院長話鋒一轉,「這件事你大概忘了吧?那年院里募款不足,你們快開學了,可是學費怎麼樣都湊不出來,或許是有孩子們听到老師在談論這件事,小紅才寫了這封信給我,我看她八成是不想上學,拿你來推托。」不是的,不是這樣,秦狼被這封信勾起回憶,那年夏天,院里氣氛很歡樂,藍波等人高興的嚷著,真高興再也不用去上學,沒錢讀書最好,獨有他,一臉悶悶不樂。
小小問他,「不用上學就像每天放暑假耶,我們可以一直玩,這樣不好嗎?」「不好,不讀書的人一輩子都沒用!」他惡狠狠的凶了她這一句。
然後,開學注冊日過了,院里果然籌不出錢來,有老師說,他們能還有飯吃就不錯了,他越來越不開心、越來越想離開這里,他不想整天得躲藍波他們,免得他們來挑釁,他不想沒書念,以後還談什麼成就,他不想就這樣過完一生,有對夫婦來說要收養小孩,他滿心祈禱,希望對方會選中自己,然而他們卻挑中了小小,他好嫉妒,更多的是害怕,他的年紀越來越大了,他知道被收養的機會會越來越少。
于是,他耍了心機,搶了屬于小小原本該有的幸福。
他真的沒想到,在他這樣卑劣的設計著小小的幸福的時候,她竟如此為他著想,他記得,她一直安慰他說,他一定可以去上學的,她會去拜托院長,她不讀書沒關系,他讀就好,他可以當她的老師……眼眶紅了,秦狼滿心的愧疚與懊悔滿到快讓他承受不住,握緊拳頭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。
他好想馬上回去抱著他的小小,跟她說,對不起,謝謝你,雖然她會听不懂,但他還是想告訴她……「對了,說到小紅,也不知這孩子現在怎麼樣了?」老院長叨念著。
「她……」他瘠痙的出聲,「很好。」「你們還有連絡呀!炳哈,太好了、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啊!」老院長又開始講起其它的往事,藍波怎麼樣了、小毛現在也回來院里服務……可這些事全沒往秦狼心里去,他的眼一遍又一遍的看著那封信,一遍又一遍。
小小?!
小小是誰?
為什麼她听見他低柔的嗓音喚她小小,心底竟泛起一陣輕顫,好像在被她遺忘的過去里,也有那麼一道很遙遠的聲音,回蕩在風中。那是一種陌生的感覺,似乎她應該認識他,可是卻把他忘了一忘了一個曾在她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的男人。
但是她想了一整天,還是想不起有關他的種種,在養母收養她之前,她曾大病一場,在走過一次鬼門關後,過往的一切她全忘個精光,只記得養母的手牽著她,走出灰牆泥地的育幼院。
她愛秦狼嗎?
其實她不敢多想,敢愛敢恨的她也有懦弱的一天,她不曉得為何在面對他時,她總感到一絲莫名的害怕,似乎他會再傷害她。
莫隨紅怔住了,下意識地模著腕上的蒂芬妮手煉,原先的鑽石發夾被她一氣之下給捏壞了,當她今天一早醒來時,手腕上就多了鏈子。
不用說也知道是誰送的,但沒人點破,她默默地戴著,不去想它所象征的意義。
偷偷覦了眼身旁的秦狼,她也說不上來,他給她的感覺有些凝重,他說他想跟她談一件事,帶她來到市區一棟摩天大樓頂樓的旋轉餐廳。
一定是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心事,她才會一時不留意,被他拉進電梯……「什麼,你有密室幽閉癥?!」電梯扶搖直上,一層一層的燈號不斷交替,數字越跳越高、越跳越高,停留在二十二層,它頓了一下,金屬門扇開歐。
但是走出來的不是平時意氣風發的高傲女子,她臉色蒼白到幾乎毫無血色,全身冒著冷汗的虛軟著,腳不著地的被抱出電梯。
此時的莫隨紅有說不出的淒慘,她不只神色自得嚇人,還顫抖地捉住秦狼的手臂,無助得像是被遺棄的孩子,嚶嚶低泣,什麼威風和張狂全不見了。
這其實算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的約會,下午從育幼院離開後,秦狼直接到公司帶走她,幾番想啟口說對不起卻不知從何說起,遂想先好好吃一頓,也許氣氛到了,話就自然能說出口。
可是他怎麼也料想不到,大膽到連蛇、鼠、蟑螂等都不怕的女人,居然一進電梯就腳軟,還拍打著電梯門大喊著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