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一點也不有趣,我以為我擺月兌你了。」看到「失蹤」整整三日的麻煩鬼,她的心情從莫名的高興又轉為矛盾。
「想我嗎?」低聲呵氣,一雙幽闇的眸黑得發亮。
「想再死一次不難解決。」水眸輕抬,飽含對他的不滿。
「我很想你。」超乎他想像中的思念,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她身邊。
耳根微紅的江天愛冷哼一聲,「少在耳邊甜言蜜語灌米湯,我不吃這一套。」
她不承認是牽絆,而是對蒼狼森的去向感到迷惑,每天一睜開眼便能看到的放大臉孔突然不見了,說來還有些不習慣,感覺好像洗了臉卻忘了刷牙,少了什麼。
制約,真是可怕的妖術,原本朝夕相處,他纏她纏得讓她只覺得煩,想快點甩掉,回到平日規律又平靜的生活。
可是,一旦他真的消失了,她反而感到靜得沒了生氣,想想其實他也沒那麼吵,她太吹毛求疵了,至少在孤獨時,有個逗你開心的同伴,多少能沖淡夜的深沉。
此刻見他一副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她面前,莫名的她火大起來,很想生氣,這家伙一聲不響地不知跑去哪里逍遙了,未曾告知,讓隨時提防他會乍然出現的她變得有些神經質,像個傻瓜似的只為等待他而等待。
她不喜歡這種被牽制住的感覺,似乎心里多住了一個人,時時牽掛,時時惦念,把他做為生活的重心。
很討厭,很討厭,很討厭。
「我感應到有人在搬運我的身體,所以我回去看了一下,讓你擔心了。」蒼狼森俯身親吻她的發漩,滿眼愛憐地想將她抱入懷。
當你常年的看著一個人,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,你不是恨他入骨,便是愛得深刻了,他想,他是後者。
由一開始的好奇,漸漸地成了習慣,再相遇後眷戀成癖,心中的渴望匯聚成大海,他怎麼忍得住保持距離不愛她,而不走近她?
他變貪心了,擁著她的時候,他想要更多更多的她,真直切切的實體擁抱,而不是抱不滿的空虛,伸出的雙臂總是落空。
「誰……誰擔心你了,少往臉上貼金。」江天愛喉問嗆了嗆,眼含慍色地射出刀光劍影。
不過,她還是忍不住問了——
「死人還要遷棺嗎?難不成要火化?!」不是關心,而是確定他是否死得干脆。
看著她口是心非的倔強神情,他幽然的一嘆,「我還沒死,被轉院到東刪的醫院,也就是你即將前往實習的教學醫院。」
「這麼巧?」難道他真的沒死,純粹是靈魂出竅?
很少有事情能引起她的興趣,能少一事絕不多事,可一遇到人生中的意外,要置身事外還滿難的,不自覺地多了一份心。
「原本他們要把我送到美國治療,我動了一點手腳才令其改變地點。」一往美國送,他們就要錯開了。
「他們?」復數。
蒼狼森頓了頓,笑得譏誚。「我的家人。」
「你有家人?你不是孤兒?!」據她所知,葛林菲爾特殊技能學院的異能者絕大部份的人都是失親少娘,孤苦伶仃。
「我原本也這麼以為,但事實卻不是這樣。」
他不只有家人,而且為數眾多,從他曾曾祖父那一代便顯赫一方,家臣、武將不在少數,為一藩主,統御數百里土地上居住的人民。
二次大戰後日本戰敗,經濟蕭條,他們變賣了土地政為經商,幾乎各行各業都有涉入,迅速累積家族財富,也因此帶動了全國的繁榮。
家族數代來開枝散葉,遍居全球各地的子孫多達千人,個個從事重要職務,位居高位,財、經、商都有他們的人脈在,說是操控著整個國家的盛衰興亡也不為過。
不過本家卻人丁不豐,以女眷居多,分居的族人以本家正統的繼承人為龍頭,凡事服膺本家的命令行事,不得有任何違抗,否則剔名除籍,不再受其庇護。
而他,便是本家長房所出,一個被當成祭品犧牲的正位繼承者。
***獨家制作***bbs.***
滴!滴!滴!編滿營養劑點滴往下滴落的聲音。
咚達!咚達!咚達!維生機器正在運轉的聲響。
呼!呼!呼!辨律的頻率,那是打進肺部的空氣,藉由一條細長的輸送管,將氧氣送入體內,維持最基本的生存功能。
大拇指夾著測量血氧指數的儀器,敞露的胸口貼著四條黑白電線,連接到心跳器,鼻孔插管,覆住半張臉孔的氧氣罩是淺淡的綠。
白色床鋪上躺著一名毫無知覺的男人,剛送來時,他左臂骨折,右胸有穿透傷,大腿至腰有摩擦燒灼的焦黑痕跡,頭上的繃帶散發濃濃的藥水味,顯示重傷的部位尚未康復。
經過一個月完善的醫療後,他身上大部份的傷口已痊愈,石膏卸掉了,穿肺的洞補好了,灼焦的舊皮換上新膚,額上的重擊只剩下淡淡肉色疤痕,除了仍昏迷的意識,他看起來就跟以往一樣,俊逸完美。
「醫生說他腦里的血塊會自行吸收,今早的X光片顯示他進步神速,腦中黑點逐漸縮小,不日便可清醒。」眾人的希望。
「真的嗎?不是在安慰我?」他睡太久了,也該醒來了。
縴如女敕筍的白女敕柔荑撫向男人略顯清瘦的臉龐,愛憐不已地輕輕撫模,順著前額凸起的肉疤往下輕撫濃密的眉、剛毅的眼、冷峻的鼻,以及鮮少上揚、發出愉悅笑聲的薄唇。
這是她愛了幾乎一輩子的人呀!打她出生便注定與他相守,她的生活里習慣有他。
她二十五,而他二十六,相差一歲的他們是彼此的最愛,青梅竹馬的戀人,即使他身邊的女人不只她一人,她仍用全部的生命去愛他,愛到這份愛都扭曲了她也無法回頭。
可是,是她的愛還不夠深嗎?日夜的相伴居然喚不醒深愛的他。
還是她太強求了,太過好妒,明知自己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,卻仍是任性地要求他只能有她,蠻橫地趕走他懷孕的情婦,逼使墮胎,她不能忍受有其他女子擁有她心愛男子的子嗣。
所以如今上天要收回對她的寵愛,不讓自私的她擁有幸福,生命的脆弱有如蜉蝣,瞬間就可以被摧毀。
「清美小姐,你不要太過自責,這不是你的錯,鷹少爺想做的事沒人阻止得了。」雖然他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,導致自己傷勢嚴重,昏迷不醒。
躺在床上的男人叫神野鷹,神野集團新上任的年輕社長,為人狂妄霸道,自負冷酷,行事狂狷不留後路,自認是日本的地下天皇。
「他知道我在等他嗎?等了好久好久,等得我都快撐不下去了。」她的心,好累,累得再也流不出一滴傷心的眼淚。
「清美小姐請保重,少爺不會想看到你為了他而折磨自己。」她已經夠消瘦了,不能再自我苛責。「你要相信醫生的醫術,少爺不會一直沉睡的,懷抱希望才不致令少爺失望。」
抬起哀傷的眼,她苦笑地望著因溫室效應而亂了花序,早開的緋櫻聲音哽咽,「慎吾你說,他是不是嫌我太煩,所以不肯張開眼看我。」
等待會磨去一個人的意志力,她還不夠堅強。
佐藤慎吾的嘆息聲很輕,來不及捕捉。「你太累了,回去休息吧!胡思亂想只會折損體力,鷹少爺還需要你的照顧。」
「不,我不休息,我要在這里陪他。」縴細裊裊的她相當執著,明明臉色蒼白得像隨時會昏倒似的硬撐。
「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,也要為月復中的胎兒多設想一番,要是少爺有個萬一,他會是神野家唯一的傳人。」這是最壞的打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