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命禍水 第10頁

「只要你是明月山莊的人,隱月山莊就不歡迎你。」少來套交情。

他嘆了一口氣。「何苦來哉,我們兩家出自一源,早年先祖情義相交,有如兄弟一般,有必要鬧得這麼僵,斷絕往來嗎?」

「那要問你們做了什麼?」並非他絕情在先,而是他們的所做所為叫人寒心。

「我……唉!命呀!他們早就後悔了。」為了一時的榮華富貴而付出慘痛的代價。

齊丹飛苦笑著,為親人的自私而欷吁。

當年齊家和司徒家的祖先是結拜兄弟,因為戰亂而舉家從江南搬來關外,建立南北兩大莊院,一為明月,一為隱月,同以月為名彰顯兩人深厚的情誼。

來往密切的兩家可說是數代世交,交情好得不在話下,甚至締結兒女盟約,用聯姻方式讓兩家更為親近,延續先祖的情義。

原本他有位胞妹該嫁予好友司徒太極,誰知出閣前夕,朝廷來了位大官,還是個王爺呢!爹娘和兄長為了拉攏他好開闢直通大宋的商道,竟連夜將女兒送給他為妾,片面毀約。

如果光只是這樣還不致令人痛心,偏偏在半路上遭狼襲擊,當不了新嫁娘又無法嫁入王爺府的齊大小姐因此慘死狼口,尸塊不齊地染紅飄雪的大地。

而他爹面對女兒的不幸不僅不反省自身,反而怪罪司徒太極是粗人一個,配不上齊家小姐的花容月貌、知書達理,她值得更好的人家,若非和他定了親,他們又何必偷偷模模地將人送走?

所以她的死,司徒家要負絕大部分的責任,誰叫他不夠出色,不是個官。

這話一傳出去,兩家不鬧翻才怪,原本會是兒女親家,卻演變成斷絕往來,想來也挺無奈的。

「不過失之東隅,收之桑榆,听說你數年前收了個新寵,生得柳眉杏瞳芙蓉面,傲霜之姿。」脂粉香呀!愁夜太短。

「誰?」司徒太極不耐煩地揚眉,不解其所指何人。

「咦!忘性真大,不就是什麼繡娘的,上回她端了一壺酒出來,你怕我見了動心就叫她回房。」無緣得見美人一面。

「是她?!」柳繡娘。

眉頭微微一攏,司徒太極確實忘了她的存在,近月來幾乎沒找過她,而她也不是會吵會鬧的女人,安安分分地待在繡閣,等待著一個不是丈夫的男人。

柳繡娘本是沉靜內斂女子,不喜言語,少與人往來,生性冷淡,鮮有笑容,一如霜雪般冷傲難近,美則美矣卻不討喜。

她離家投親途中被惡人所辱,棄于雪地中無一物蔽體,正好路過的司徒太極便順手救了她,安置在莊中。

可她偏是傲骨得很,認為受了恩惠而不報羞為人,堅持以身相許不要名分,因此她不是妻,也不是妾,只是司徒太極宣泄的女人。

「怎麼,想起人家了,瞧你無情的,說忘就忘,枉費佳人跟了你好些年。」要是他早捧在手心上憐惜,哪舍得遺忘。

「不會比齊家無情。」背信忘義還諉過,毫無廉恥之心。

「哎呀呀!怎麼又扯到這上頭了,我可是好心提點你要把握良緣,快將佳人正名,別讓人家無名無分的跟著你。」姑娘家的終身大事可耽擱不得。

「不過是個暖床的,你太多事了。」他從沒想過要迎娶柳繡娘,是她自願委身,他可不曾強迫過她。

「唉!你怎麼這麼說,我是關心你,怕你為了我家妹子守節,不願正視其他女子。」什麼暖床的,虧他說得出口,分明是糟蹋人家。

「守節——」司徒太極眼一冷地沉下臉。「如果你是來說這些廢話的,你可以走了。」

一個從沒見過面的閨閣千金何需他費心,他多事了。

見他要喚人送客,齊丹飛才趕緊說明來意。「听說你家中來了個俊俏大夫,能治好青衣妹妹的病?」

「那又如何?」他臉色更為陰沉。

女的、女的,她居然是名女子,瞞了他多時,一點口風也不露,讓他幾次差點錯傷了她,實在可惡至極。

司徒太極灌了一口酒,哼聲連連,他氣自己識人不清,錯把紅妝當兒郎,更恨她的存心欺瞞,三番兩次激怒他,害他以為自己身體出了毛病,對她起了不應該有的邪念。

哼!結果是她徹徹底底地將他當傻子耍弄,不時挑釁,不時嘲諷,背地里譏笑他的遲頓,明明一個大姑娘家也能看成小相公。

瞧他還拚命地分開她和青衣,見兩人狀似親匿地有說有笑而捧醋狂飲,三天兩頭的鬼吼狂叫,擔心青衣和她日久生情,互有愛意。

誰知她是女兒身,完全無視禮教的適婚女子,整天打扮得像名男子在他面前晃來晃去,除了長相過于俊美外,哪有半點女子該有的嬌柔羞怯,根本是……根本是……

太好了,看她這下怎麼從他手掌中溜走,他非收服她不可,讓她溫馴服順的待在他身邊,哪里也別想去。

「引見引見吧!我想向他詢問青衣妹妹的病情。」齊丹飛面色清朗,笑得毫無私心似。

「不見。」司徒太極斷然拒絕。

「嗄?!」他訝異,卻不死心。「自個兄弟生分什麼,我又不會把人偷走。」

瞧他小氣的,多年前的舊事記掛至今,把他當賊一樣的防著。

「夜盜單飛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,你連自家的玉觀音都不放過。」一度鬧得滿城風雨,連他都受牽連。

兒子偷老子的東西,老子反倒是指責無緣半子唆使賊人盜取,以報復齊家未將女兒嫁入司徒家之恨。

「啊!這個……呵呵……你知道了……」原來還是瞞不了他。

「少打馬虎眼,我替你背了一次黑鍋,你得還我一次。」這是他欠他的。

「還?」齊丹飛忽地正色,斂去嘻笑戲謔。「很嚴重嗎?」

不然毋需他出手。

「見仁見智……」司徒太極清了清喉嚨,神情顯得局促。「某人認為我該徹底調查全莊上下,包括心存不良的我。」

「心存不良的……你?」他先怔了一下,有些懷疑自己听錯了,繼而放聲大笑。

齊丹飛從沒听過這麼滑稽的笑話,他笑得捧月復,不能抑制,難以相信司徒太極一臉為難的說要人徹查自身,簡直是一大趣談。

「這某人是誰呀!竟能讓剛愎自用的你低頭,想來非尋常人物。」了不得的大人物,肯定是世外高人。

「你不用多問,照著做就是。」司徒太極惡聲惡氣的低吼,不讓人看出眼底的靦色。

虛長二十七,他還是頭一回被人揪著耳朵大吼,罵他不懂事。想來她的吼聲也是驚人,只是一直深藏不露,未展現罷了。

司徒太極眼底微露可疑笑意,似有若無,他微撫左耳,感受上頭殘留余溫。

齊丹飛失笑地搶過酒壺喝了一口。「我說兄弟,你總要告訴我何事,無頭無尾的叫我從何查起,小弟非天上神仙,能掐指一算。」

「毒。」

「毒?」他斂笑。

「我要你查是誰向青衣下毒。」他最適合,因為他是個賊。

「什麼?!」齊丹飛噴出滿口酒液,驚愕不已。

司徒太極接著說出更令人震驚的事。「毒在她體內並非一朝一夕,至少有十五年以上。」

「難道是你娘……」他倏地噤聲,神色尬然。

當年那件事很少有人不知道,當時他也在場,嚇得人都呆了,自此發憤要學好武功,尤其是輕功,以免類似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太突然會來不及逃。

表情漠然的司徒太極凝視遠方飄過的雲朵。「我也以為是她,可是可能嗎?」

弒子一事發生後,娘親便被族中長者囚禁,十七年來不曾跨出囚室一步,又怎能包藏禍心,毒害幼女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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