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著說著另一只拖鞋又凌空而來,力道十足的橫過半間屋子,底下噤聲的小老鼠紛紛走避,唯恐成了鞋下之魂。
眼看著拖鞋就要飛向傻呼呼、不知閃躲的沈仲達臉上,倏地一臂伸出,及時接下「凶器」。
「唐女士,你暴戾的脾氣實不可取,身為監護人的職責是教養被監護者,而非以暴力威嚇、打罵……」
女敕如白筍的縴足出現樓梯口,雪女敕勻稱的美腿筆直修長,細毛全無的宛如一塊千年冰玉,晶透清潤得幾乎可見細小微血管,整個人跳動著花一般燦爛的生命力。
他怔住了,一股莫名的燥熱由身體生起,直至臉龐。
第二章
暴力
沒見過真正暴力的人才會把兩句威嚇的話當真,大驚小敝地以為「適當」的管教是人格扭曲,會以拳頭來解決所有的事情。
暴力,是一種美學,不是人人學得會,若沒有一點本事是無法完成令人贊頌的美感,街頭的斗毆叫血氣方剛、逞一時之勇,一點也沒什麼好欣賞的。
不過呢,若有需要的話,她也不介意露兩手給無知者瞧瞧,如何讓人痛徹心扉卻不會留下傷痕。
「你是……她們的姑姑?」這是惡意的笑話嗎?還是有人存心玩弄。
範丹提本以為看到的會是個老婦,哪知下樓的竟是個妙齡女子。
「不像嗎?梁先生。」嫵媚冶艷的美女輕送媚波,果足挑逗的交叉著,一放椅背。
「範,範丹提,我不是梁先生,你搞錯了。」他目不斜視的盯著眼前咖啡,雙唇緊抿。
「哎唷!瞧我這迷糊記性,才一提過就忘個精光,老人痴呆的毛病越來越嚴重,難怪老被人當老人家看待。」縴手一抬,以手背覆以額頭,唐冰喻故做自我解嘲的無奈樣。
他眼皮抽了一下,認真的說道︰「你比我想象的年輕多了,不過—」
「不過?」她順著話尾一接,神情是帶著不正經的佻色。
「你確定你是四個孩子的姑姑嗎?」他不得不為他們的將來憂心。
「我想應該是吧!除非我的父母說謊,將抱來的孩子謊稱是親生子,那就另當別論了。」至少戶口名簿上的親緣關系未曾有過變動。
「你想?」他不只眼皮抽動,連嘴角都有抽搐跡象。「希望你不是唯一的監護人。」
他由衷的希望。
唐家姑姑掩口嬌笑,笑得好不媚人。「很不幸的,要讓你失望了。」
天氣不熱,維持二十五度左右,花兒綻放,蝴蝶飛舞,一排綠竹倚牆叢生,女敕綠的芽尖由土里冒出,正是青翠鮮美的季節。
外觀看來近百坪的豪宅,其實坪數驚人,屋後的圍牆打掉了一大片,與數畝的土地連接著,植滿各式花卉和時節蔬果。
唐冰岩留下不少遺產,不過任性又我行我素的唐冰喻一毛也不取,她用自己的本事日拚夜拚的養大四個佷子,並以後頭那塊地讓他們耕種,「自食其力」。
一開始她並無買地的打算,可是那塊地的地主老是找唐家的麻煩,一下子用豬糞肥料燻了他們一個多月,一下子故意往牆邊噴灑農藥,害得後院的花草全干枯了,接著又把垃圾往牆里丟,十分囂張的欺凌行徑讓人忍無可忍。
她這火鳳凰不使壞,人家都把她當小雞了,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,透過交游廣闊的關系找來一種有毒藥劑,反讓那地主的土地檢驗出毒物反應,不能種植也無法變更為建地,逼不得已只好低價出售,她再趁機買進。
有毒必有解,她運用家里四個免費苦力,將那片地開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生機,發現蹊蹺的地主眼見無法反悔,竟又哭又鬧的嚷著要自殺,還抬棺在唐家門口抗議。
她女魔頭之名可非浪得虛傳,當場飛腳一踢,矮胖的地主被踹飛進棺材里,卡得剛剛好,她撂下一句,「出殯當天會記得去捻香,不送。」嚇得對方從此不敢再來招惹。
「是很失望,你的身教和言教都不及格,不適合教養小孩。」她只會帶壞她們,對她們的成長毫無助益。
「嗯,我也是這麼想的。」唐冰喻頗有同感地點點頭。「可惜我命苦呀!案死母亡無親無戚,賴以依靠的兄長也去世了,不自我犧牲又能依賴誰?」
「唐小姐……」範丹提的眉頭皺了又皺,堆成無數座小山。
「叫我小冰冰啦!唐小姐多生疏呀!你這俊俏的模樣讓人好心動。」五官端正、濃眉大眼,剛正的下巴很有型,不算帥哥,但也挺養眼的。
也算「閱人無數」的她一眼就判斷出這人是屬于食古不化的古早人,一板一眼的態度無趣得悶死人,不逗逗他怎麼對得起自己體內的壞基因,「聖人也瘋狂」的劇碼她打小就愛看到大。
他像在忍耐什麼地由齒縫擠出一句,「唐小姐,你的手在干麼?」
「喔!你不喜歡嗎?我很多‘客戶’都喜歡和我親近,他們說我是他們少見才貌雙全的美人兒,巴望著一夜風流。」這腿可真是結實,精美有力,讓她的「犧牲」也不算太吃虧。
「你……我不管你從事什麼工作,我絕對不會成為你的‘客戶’。」他憤地起身,怒視寡廉鮮恥的女子。
「難說喔!梁先生,月有陰晴圓缺,人有旦夕禍福,或許哪一天你會需要我的‘服務’。」她故意說得曖昧,一雙充滿十萬伏特電流的眼兒頻送秋波。
唐冰喻跟著他起身,嬌媚妖嬈地將一張燙金的名片往他上衣口袋內放,一臉勾引地蹭著他,恍若酒店賣笑的紅牌交際花。
「請自重,還有我姓範,不需要我一再重復。」他冷抽了口氣,捉住她伸入襯衫撫弄胸肌的手。
「真抱歉了,書念得不多,自重兩個字怎麼寫不太明白,過幾天我買本字典回來查查。」嘖!臉黑了一半,真有那麼正直不成
十個男人九個壞,剩下那一個是偽君子,非奸即盜,一肚子壞水,沒幾個能做懷不亂,色厲辭嚴地放過到嘴的肥肉。
她不信他的定力有多強,據她的經驗看來,他是撐不了多久,要不是礙于小輩在場,他早就往她身上撲了,哪能道貌岸然地拒絕誘人美色。
「唐小姐,請你回房加件衣服,天氣有點涼。」她穿得太清涼了。
即使他刻意回避,不去在意那身……過于輕薄的衣著,眼角余光仍不經意的掃過,薄紗之下若隱若現的惹火身段叫他渾身一陣燥熱。
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,好像有團火從她修長身軀不斷傳來,強烈的焰火叫人忽視不了,一不小心就墜落熔岩的熾熱中,再也無力抽身。
危險!
不知為何,腦海中忽然出現這個令人驚心的警訊,似在警告他快遠離她,否則將萬劫不復。
「呵呵……我還嫌熱,想月兌掉呢。」唐冰喻看似輕佻的笑意,轉為含有深意的冷笑,目光焦點集中在胸前的長指上。
男人,全是一個樣,天生。
「不許月兌。」範丹提低喝,目如冷石。
「嗄」她一怔,有些意外他不是要剝光她一身衣物,而是將薄如蟬翼的蕾絲花邊前襟打結,再披上他的手工制作的西服外套遮住外泄的春光。
這……難道她看錯他了,世上真有不偷腥的貓?
「身為長輩就要有做長輩的樣子,輕浮放浪是不該有的行徑,我沒有資格約束你的一言一行,但是不要作踐自己,讓小輩們在人前抬不起頭。」他的話說得很重,卻也中肯。
他的態度十分堅定,以教育者的口氣訓示,不讓自己的心志有任何動搖的余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