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安頓了一下,老實回道︰「我還不確定。」
「你要去找誰?」她又問。
「我……不知道。」
「你知道你的仇家在哪里嗎?」
望安輕輕搖搖頭。
「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,我怎麼能放心的讓你離開?」萬靜湖眼眶突地一紅,兩行淚就那麼落了下來。
他不知所措的安撫道︰「靜湖姑娘,你、你怎麼哭了?你別哭……」
「你……你一直說我跟爺爺對你有恩,可是你卻不告而別,這……這就是你報答恩人的方法嗎?」她低著頭,抽抽噎噎地道。
望安羞愧得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,他本是為了他們著想才離開,可被她這麼一說,他卻成了負心人了。
萬靜湖是萬之濤的孫女,從小在望春城長大,很多來往居民都認識她,見她對著一個陌生男人哭,大伙兒都議論紛紛。
為了躲避眾人的目光,望安反手一把拉住萬靜湖的手,飛快往回朝城里的暗巷走去。
豆子安靜的跟了上來。
他與豆子的視線快速相對,不知為何,他竟覺得豆子在竊笑。對了,豆子不是跑了,為什麼會跟萬靜湖一起出現?萬靜湖又怎麼知道他要離開?
他還來不及細想,萬靜湖又抓著他的手,兩只眼楮淚汪汪的瞅著他。
「望安哥哥,你什麼都忘了,天下雖大,你卻只有我跟爺爺了,我們是你的家人,你不能隨便丟下家人不管的。」
望安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壞蛋了,而且看著她這樣哭著,他的心揪得好緊好緊。「靜湖姑娘,你別哭了……」
他不記得自己以前有沒有為什麼人如此揪著心,但在他失憶之後,這還是第一次,她的眼淚讓他感到不舍、心疼及憐惜。
「拜托你,別哭了……」他不知所措的安慰著。
萬靜湖淚視著他。「如果你牽掛的人想不告而別,你難不難過?傷不傷心?」
「這……」
「會吧?」
「應該會吧。」
「一定會!」她說得篤定。「你要走也行,但至少等到你完全痊愈、恢復記憶,行嗎?」
「靜湖姑娘,我……」
「我會哭喔!」萬靜湖嘴一癟,積聚在眼眶的淚水好似又要落下來了。
見狀,望安馬上揭白旗。「你別哭了,我不會不告而別,行嗎?」
「當真?」
「不假。」他就差沒發誓。
「你要發誓嗎?」她問。
「你要的話,我就……」說著,他舉起手來。「我望安若……」
「行了。」萬靜湖打斷了他,抹去眼淚。「這樣就可以了。」
見她破涕為笑,望安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。
「那我們回去吧。」她逕自轉身,步伐輕盈地往前邁進。
而在轉身的那一瞬間,她的眼底閃過一抹黠光,唇角勾起一抹勝利的笑意,她一邊用食指揩去眼角的淚花,一邊想著—
「女人的眼淚是無敵的武器」—爺爺,您這句話真是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靈感。
知道望安企圖不告而別,卻又被孫女發現給拎了回來,萬之濤便有種預感,望安跟孫女恐怕會糾纏得比他原本以為的還深。
孫女或許沒有自覺,但他看得出來,她看著望安的眼神總是特別溫柔及專注,那或許還稱不上是情愫,不過好感肯定是有的。
想想她也十六歲,是到了會對某人生戀心、發情苗的年紀。
眼下,望安恐怕是暫時走不掉了。
于是,萬之濤想了一個辦法,那是不得不,也是當下唯一的辦法,就是改變望安的容貌。
他取出從未用在外人身上的靈丹妙藥移形丹讓望安服下,然後在他頸後穴位上埋了一針,就這樣,不到半炷香的時間,望安的臉形、五官有了明顯的變化,變成了另一個人。
移形丹是他研制多年才成功的,為免有人得知此藥拿它為惡,他始終將此藥藏著,如今為了保護孫女,只好讓這藥派上用場了。
「這……」看著銅鏡中那張陌生的臉,望安瞠目結舌。
「望安,」萬之濤神情凝肅地道︰「這丹藥是秘藥,為免有人拿它為惡,你絕對不能將此丹藥的秘密外泄,明白嗎?」
「晚輩明白,老爺子盡避放心。」
萬之濤點點頭,續道︰「這針埋下,每七天便要卸掉,然後重新再埋,若沒卸針,你的樣貌恐怕會慢慢變不回來,屆時你換了容貌,就算找到了親人,只怕他們也不識得你了,所以……我會教你如何埋針卸針,只要你學會了,再按時服用移形丹,就能以陌生的容貌躲過仇家的追擊。」
「謝謝老爺子。」望安衷心的感謝。
萬靜湖看著望安的臉,先是微微的蹙起眉頭,然後又淺淺的一笑。「雖然我還是喜歡望安哥哥本來的樣子,但這個樣子也不壞。」
「對了,」萬之濤又叮嚀道︰「為免外人起疑,對外,我會說你是遠房的親戚,是來依親的,可以吧?」
望安頷首。「一切听從老爺子的意思。」
就這樣,望安以萬家遠親的身分留了下來。
望春城不少居民都听說、知道,甚至是看到萬家來了一個年輕男子,而變了樣貌的他,也可以安心的出現在外人面前。
他在萬家待下自然不能當個閑人,一些繁瑣粗重的活兒便由他一肩擔下。
這天,萬靜湖要到郊山采草藥,以往她都是帶著豆子去,可今天她沒帶豆子,而是拉著望安出門。
來到郊山的林子里,萬靜湖耐心的教導他認識藥草以及采摘的方法,他學得很快,不一會兒就識得許多。
兩個時辰過去,他們的簍子里已經塞滿了藥草。
「今天這樣就行了。」萬靜湖率性的用手抹去臉上的汗。
那因為勞動而紅潤的臉蛋在穿透樹林的陽光映照下,更顯得美麗動人,望安情不自禁多看了她一眼,心情因為她而感到美好。
「咦?望安哥哥,你別動。」突然,她盯著他的臉,然後伸出雙手,一手輕捧著他的臉,一手輕輕的往他臉頰上一抹。「瞧,」她嬌甜一笑。「你臉上沾上泥土了。」
他尷尬的一笑,不自覺抬手撫了撫剛剛被她模過的臉頰。
「我們回家吧!」萬靜湖拍去手上的泥土,轉身便要走。
望安視線一瞥,發現在她身後竟不知從哪里竄出一條蛇,他一把拉住她,神情凝肅地道︰「靜湖姑娘,別動。」
她被他這麼一扯,不得不停下來回頭。「怎麼了?」
「你身後有一條蛇,先別動,我找個東西對付它。」說完,他急著尋找稱手的樹枝。
萬靜湖卻阻止了他。「望安哥哥,別……」她說話的同時,已經轉過身去面對那條蛇。
那蛇豎起半身,「嘶」的一聲,狀似要對她展開攻擊。
望安見狀,立刻趨前想保護她,可她卻氣定神閑,不慌不忙的對著那條蛇伸出了手。
「小家伙,」她甚至用手輕輕踫觸蛇的頭。「你不該走到步徑來的,要是被人發現,你會有危險的。」
那條蛇微微的晃了晃,身子突然往地上一趴,然後快速的爬進旁邊的草堆里。
見著這一幕,望安不敢置信,一臉疑惑的看著她,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。
萬靜湖一轉頭就看見他驚訝的表情,她淡淡一笑。「它走了。」
「你……你剛才跟它說話?」
「萬物皆有靈性,只要你敞開心胸,就能跟它們心意相通。」
他瞪大眼楮。「你是說……你能……」
「我從小就能跟動物溝通,它們知道我想表達的是什麼,我也能听懂它們說的話。」說到這兒,萬靜湖疑怯的睇著他。「望安哥哥,你……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,是怪物還是什麼的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