噴她一口口水算什麼,她還想拿盤子砸她,看她能不能清醒別裝瘋賣傻,昔日的玩伴不代表可以狎玩,好歹尊重他目前崇高的身分。
「別做人身攻擊,你是沾了我的光才有海陸大餐可享受,要心存感激呀!」魚要挑大的模,小魚小蝦只能當消遺。
「是喔!靶謝你,我如坐針氈。」她要是消化不良準找她算帳。
快吞不下去了。
笑聲輕揚的藍凱月看向她左手邊的活化石。「莫莫,你是不是威脅到她的存在感?」
喔!傍她一個洞吧!這個該死的女人,她不用做人了,直接投胎。
「沒有。」莫提亞的視線始終投注在她臉上,無視他人。
「喔!那一定是你太嚴肅了,給人的壓迫感太重。」好久沒享受過被人伺候的感覺。
「有嗎?」他不認為她正承受壓力。
「以前像個小老頭,現在死氣沉沉,難怪沒什麼人緣。」遠觀者眾卻沒人過來打聲招呼。
不做反應的,他輕拭她嘴角湯汁,不在乎盤中食物逐漸減少,光看她呼嚕嚕的吃相就飽足了。
這點她依舊沒變,以自我為中心從不在意外人的眼光,率性而為近乎任性,冷眼笑看別人抓狂依然自在,恍若無事人般置身事外。
不隨潮流變動,只做自己,安逸貪歡笑鬧人生。
「小……小聲點啦!你想害我們走不出大門呀!」一泡尿憋著,席莉兒就怕遭人圍堵化妝間。
十數雙虎視眈眈的妒眼射來,她照樣笑得愜意。「安啦!有我在你怕什麼。」
那你不在的時候呢?我豈不是要被痛毆?!有苦說不出的席莉兒戰戰兢兢的用餐,上班時間已過仍不敢開口先走一步,頭低低的用刀叉謀殺死透的龍蝦。
小職員要謹守小職員的本分,她不作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夢,只希望平平靜靜過日子,不要有任何心髒負荷不了的「意外」發生。
生命是一種奇跡,理應珍惜。
不像她對面的特助先生,大剌剌的盯著「大姊」、「小弟」監視,眼楮眨也不眨的沒見他移動過,一心兩用吃光大餐正在享用點心。
真的很令人佩服,他可以不看令人垂涎欲滴的隻果女乃酥派,叉子一下正確無誤的命中,然後還能不掉渣渣,優雅的送到嘴邊。
如果每餐飯都吃得這麼驚險刺激,她想要得到胃潰瘍的日子不遠了。
「代總裁,你不吃嗎?」好刺眼的畫面,叫人有不祥的預感。歐康納眼半眯了下。
「我不餓。」剝開龍蝦殼取肉,白女敕的蝦肉沾上醬卻不是進了他的口。
「不餓干麼點一桌子菜,浪費。」對他認識不夠深嗎?為什麼沒看出他有奴性的一面。
明明美食在前他卻嘗不出味道,如同嚼蠟兩三口入胃里翻攪,歐康納有種認知混亂的錯覺。
一個人能有幾個面呢?
「嫉妒呀!先生,我不是人嗎?」藍凱月將一大塊牛排塞入嘴巴,故意嚼得很大聲,津津有味的吸著湯汁。「真的很好吃,一點都不浪費。」
「公德心,小姐,你不覺得自己失禮的舉動很引人注目嗎?」她「不羈」的吃相太容易引起公憤。
若說有種人光是站著不出聲也能惹是生非,她一定是個中翹楚。
扁是眼神就是麻煩。
「是你太敏感了吧!吃飯就吃飯還要先請祖宗牌位嗎?心中無愧何必管他大白天見不見鬼,活在別人的世界可是很辛苦的。」禮字隨人定,她不作奸犯科他們就該偷笑了。
要不是那件事重創了她的自以為是,北台灣的黑道勢力能少得了她嗎?
大姐大名氣恐怕令台灣警察頭痛不已,惡化的治安算她一份。
為之一怔,歐康納有種上了一課的感覺。「代總裁,開會的時間快到了,你還要繼續吃下去嗎?」
誰能為自己而活?
怕是難了。
「要走可以,先把帳單結了。」
想下馬威,你的資質尚淺,我還不放在眼里。
投給他一個得意眼神奸笑著,藍凱月的惡女本性難受控制,手肘一勾,將毫不反抗的莫提亞勒在胸前,一副吃定他的蠻樣。
即使她的胸很平。
第四章
「飛過去,飛過去,飛過去……飛過去,飛過去,飛過去……飛過去,飛過去……」
一群少男少女聲嘶力竭的扯開喉嚨大吼,生怕自己的聲量過小遭人取笑,拚命地由喉嚨喊出最大的音量震撼天地。
懸崖邊雜放著上百輛造型炫麗的重型機車,轟隆隆的排氣聲幾乎要淹沒足以排山倒海的吶喊,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沒有自我,瘋狂的浸婬在一波波的浪潮之中。
人群當中走出一道特別耀眼的火紅身影,周遭包圍著同樣亮眼的女孩們,以崇拜的眼神追逐著她,並以身為她的同伴而驕傲著。
在所有人眼中她是光芒萬丈的女神,全身灑滿金色仙粉,在枯燥的星空下劃出七彩流虹,照耀每一顆雀躍浮動的心。
「藍虹、藍虹、藍虹……藍虹、藍虹……」
「薔薇、薔薇、薔薇……」
兩道不一的催促聲都是對著同一個人,火薔薇藍月是飆車界的傳奇,虹一般的帶動色彩,在黑夜中化成一道深藍,流過每一張興奮激越的臉孔。
她的速度不只是快而已,而且敢與死神挑戰,向生命的極限下戰書。
手一舉,四周的紛亂地平靜,在場的人全屏氣凝神地注視她傲然的笑靨。
那是一種純然的自信,把生命的意義重新寫上注解,無人能消滅得了她的倨傲、清冷。
頭盔一戴按下面罩,女孩跨上漆紅的車身猛踩油門,清亮的引擎聲如鶯聲燕語一般悅耳,白色的煙霧在後頭吼叫,似要一飛沖天。
在眾人的歡呼聲中,她連人帶車沖向懸崖,無視生死的將油門踩到底,直向那黑夜的最深處騰空而飛,前輪離開了土地。
就像月光下的銀河形成一條彩帶,人車一體騰躍星空底下,月光打在她身上宛如一幅畫,詠嘆的呼吸聲隨車輪的落地而停止。
七十五公尺的距離她輕而易舉的飛過了,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橫越懸崖的女騎士,她成了英雄。
突地,強風一陣。
機車重心不穩往流泉淙淙的山谷直落,她的身體飄了起來,迎向死神的臉有點詫異,她知道自己戰勝了它,為何她的視線模糊了?!
驀然,一張血淋淋的臉出現眼前,空洞的左眼浮現茫然,似在問——為什麼,為什麼,為什麼……
「阿鳳——」
猛地驚醒,流了一身冷汗的藍凱月睜開驚惶的眼,雙手像想挽留什麼似的一捉,卻發現被空氣戲弄了而放下,神情疲憊的懶得翻身。
有多久沒作這個夢了,幾乎快要忘記那種近在眼前卻握不住的無助,一條年輕的生命就在她手中殞落。
不只一次後侮自己的輕率,她做得到的事不代表別人也可以,她不該鼓勵信任她的女孩們勇於嘗試,有些事不值得以命相隨。
仿佛看見支離破碎的尸體被人抬了上來,鮮血滿面再也不復愛笑嬌容,安靜的睜開少了一目的眼像在向她詢問——
為什麼飛不過去,為什麼飛不過去,為什麼飛不過去……
淚,是奢侈的甘露,洗不淨那張滿是血垢的臉。
「對不起,阿鳳,是我害了你,我不該告訴你逐風追雲的快意有如重生一般。」
失焦的眼中沒有影像,怔忡數分鐘的藍凱月恍然回神,大口的呼吸甩掉殘存的夢境,不許過往的記憶再來糾纏不清。
汗濕的感受讓她無法躺著裝死,汗涔涔地爬起來走向浴室,扭開水龍頭想洗個澡好讓自己清醒。
呼出一口氣冷顫一打,她笑得發抖,頭靠著磁磚任由冷水從頭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