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遺囑如下——
張李汪纏女士病逝於三月二十七日正午,享年七十五歲,膝下無子送終甚為扼腕,因此特立此囑將名下財產贈於李元修,感念其在危急之余挽救她一命。
但為免名下產業遭瓜分或變賣,故有下列幾點需遵行。
一、不得辭退現有員工,薪給比照過往。
二、不得變買所繼承之地上物。
三、不得將名下所有財產交予他人而己未親自經營。
四、一草一物不得鏟平或移植,允許增添新物種。
五、不得拆其建築物重建,唯可整修。
六、顧客至上,不得擅自驅離永久住客。
七、繼承者得在建築物住滿一年並對外營業,方可擁有永久繼承權。
八、繼承者的婚姻關系者無權分享其繼承物。
九、繼承者必須祭祀張李祖先,三節禮儀必備。
十、以上契約皆在一年內成立,繼承者可以在約滿後自行處理其產業不受此遺囑約束。
立囑者張李汪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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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運了、走運了,這算下算在走狗屎運?運氣一來連佛祖也擋不住,頭肩三把火燒得旺又焰,衰鬼霉神無法近身,過年模兩把都沒那麼幸運,一家糊三家清一色還杠上開花,收錢收到手軟。
平時不燒香也不抱佛腳,禮義廉恥四維八德全還給芝麻老師,樂透期期買也不見得個兩百塊,哪想到幸運之神會特地降福呢!
就像明光所言的狗屎運,沒人敢否認絕對是狗屎運,不然她也不會挑那天出門。
記得那是一個非常爛的天氣,爛到神仙都會發火,刮風下雨外帶冰雹,冷得叫人直打哆嗦,恨不得將怠職的太陽公公拖出來海扁一頓。
身為孤兒的求生之道就是要比人家狠,比人家自私,比人家敢死,絕不能示弱,否則只有任人欺凌的份,吃冷飯、餿菜配醬瓜。
從小到大的教訓說明了一件事,人不為己天誅地滅。
但是一遇到柔弱多病、我見猶憐的蔣思思,什麼逞凶斗狠、壯志豪氣都得丟一邊,自求多福的張羅民生用品免得餓死。
那天是星期假日吧!開了一部快解體的噗噗車上超市買菜,趁著大減價時海撈一筆,只要是特價品一律搶得凶,沒人搶得過難民營出來的狠角色。
塞了一車食物後打算離去,誰知發現愛車被幾個小混混刮了幾筆,一時氣不過她四下找肇事者要出氣,不甘心省吃儉用買來的小車被人刮花了。
懊死的巧合吧!
風大雨大理應听不見呼救聲,躲冰雹都來不及,誰會注意有個被一群小夥子圍住的老太婆,偏偏火氣大時耳力特別靈敏,她一眼就瞧見那深紅頭發的臭小子「可能」是刮車凶手。
真的不是故意要逞強,也非俠義心腸作祟,她拚著遭冰雹打死的危險沖向前,手腳並用的一報刮車之仇。
所以說真的是狗屎運扁人,誰知無心插柳的莽撞竟有意外之喜,用意不在救人而是扁人,居然也能得到感激,平白成為有屋階級。
這下子走路都有風了,誰敢說育幼院出來的孩子沒長進,非要讓他們瞧瞧什麼叫神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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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元修,你走慢些,別急,房子不敢在你沒到達前走掉。」真像興奮過度的孩子沒一刻安靜。
前頭的人兒回過頭放慢腳步,家當背滿身地鏗鏗鏘鏘。
「是你走得慢怕踩死螞蟻,我看順便背你走還比較快。」老牛拖車。
拭了拭汗,微喘的女子笑著輕拂路旁的山楠花。「沒听過安步當車呀!難得這片好山好水宜人心境,何必趕著錯過呢!」
水藍山青,雲雀歌林,野生的天人菊布滿極目山脊,微風一送清香撲鼻,沒有一絲城市中的煙囂味,乾淨十隱約有一股甜意。
在大都市待久了難免俗氣,很少能到郊外踏踏青,這麼接近大自然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,整日為了生活奔波忙碌,幾乎忘了人也可以活得輕松。
要不是那紙遺囑的出現,她們還庸庸碌碌的待在烏煙瘴氣的城市當中,哪能悠閑的漫步油桐花下。
喔!說錯了,是她悠閑的漫步山色花雨中,不包括超現實、毫無浪漫感的元修。
「你才奇怪呢!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看到眼花,干麼非在這時候欣賞一堆花的尸體。」又不能當飯吃。
林黛玉似的多愁善感真叫人受不了,刺鼻的花粉味快讓人打噴嚏,
炳啾!下回要明光帶幾瓶感冒藥來,上醫院看醫生太麻煩了。
丙然是不浪漫的元修。唉!「你不覺得很唯美嗎?花瓣片片像哭泣的雪花,只為凋零。」
讓人的心都醉了。
一壺酒,兩片菊花,三個朋友圍坐方桌,輕啜著清艷的甜液。
「的確很想哭,如果你再拖拖拉拉的磨時間,我們只好在野外露營。」沒見過這麼龜毛的人,要不要順便幫花造個墳好悼念。
真是夠了。
眼露夢幻的蔣思思不失童心,幻想著營火圍繞的森林聚會。「元修,你要對孕婦好一點。」
去他的孕婦,她還不夠命苦嗎?
瞧她一個人背負兩個人的行李健步如飛,可是蔣大小姐是走三步喘兩步,五分鐘一小歇,十分鐘一大半歇,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停停走走,她們居然走了快三小時。
而且還不能怪天上飛的明光用光汽油,因為自己太信任白痴加智障的蔣思思了,這女人竟然把缺油的指標看成滿油,結果便是落難野外,雙腳萬能的趕路去。
謗本看不到微凸的小骯也叫孕婦,誰相信她有五個月的身孕,簡直氣死一些喝口水也會膨漲的大肚婆。
「元修,你怎麼不說話?生氣了呀!」一定是她沒吃飽又餓了。
苞她生氣是傻子。「不,我在算你浪費我多少時間。」
時間等於金錢,一秒以一毛計算,她起碼損失了好幾千元。
「嗟!你這人真是殺風景,不懂得享受生活樂趣。」行樂要趁早,歲月不留人。
想到我的愛車孤單的停在半山腰,我就很想謀殺一個白目的孕婦。生活是用來勤儉刻苦不是享樂。
如果每個人都象她一樣無憂患意識,這世界早就完了。
她局促一笑趕忙多走兩步路。「人家不是故意的嘛!我那曉得亮紅燈就是沒油。」
「笨一點值得原諒,但是請你別笨太多好嗎?孩子只會吸收你的養份而非腦汁。」總有一天會被她氣死。
「元修……」討厭啦!人家才不笨。
「撒嬌這一招對我來說沒用,你給我老實點別再讓路給螞蟻通行,天黑以前到不了我就扔下你自生自滅,讓山里的野獸拿你當晚餐鮑食一頓。」
她一威脅果然有用,原本氣噓體弱的蔣思思馬上精神抖擻地帶頭領路,生怕一走慢被丟在後頭任由野獸啃食,她可是非常怕死的。
彎曲的山路僅容一部車通行,想平安會車而過的機會微乎其微,除非技術高超得有世界級水準,否則不要輕易嘗試比較好,摔落山溝是非常慘的事。
兩人一前一後的沿著不算高的山路往前走,手中的地圖根本無用武之地,一條無叉路的產業道路會迷路可就傷心了,準讓人笑掉大牙。
早上十點出發,停下來吃頓早午餐去了半小時,車子剛好沒油熄火時是一點十五分,所以現在差不多是下午三點。
像蝸牛背著殼的李元修漸漸的超越體力下支的蔣思思,甚至還有余力拉她一把。健康是她最大的本錢,窮人沒有資格傷春悲秋,無病申吟。
對她而言錢最重要,沒有錢萬萬不能,腰纏萬貫才會受人尊敬。
所以她非常拚命賺錢,有時身兼三個工作也沒見她喊聲苦,任勞任怨的做別人所不願做的事,一天睡不到五個小時也甘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