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全都算計好了,美麗的夜晚,美麗的女人,他們將在床上激情的迎接天亮,讓所有祝福聲全歸在他身上,他想要她想了很久,可是一直未能如願。
今天他絕不放過她,使盡渾身解數也要把她帶上床,這年頭已經沒有什麼貞節烈婦,只要他多下點工夫哄她開心,還怕她不溫溫順順地投懷送抱嗎?
心里盤算著的劉志遠一心想著和她共度春宵,沒察覺她眼底的不耐和厭惡。
「還是一句老話,很抱歉,我無法接受你的邀約。」她作勢要推著醫療車替病患換藥。
面子有些掛不住的他故意擋在她面前不肯讓路。「我知道你不好意思點頭,怕同事取笑對不對?」
再約不到她,他會成為全醫院恥笑的對象,他非成功不可。
對,非常不好意思和人渣出門。「請讓路,劉醫生,五O七號病房的病人還在等著我。」
「讓他們等一下又不會死,我們的事比較重要。」她真的很美,如果一直這模樣就好了。
仁心醫院公開推舉最美麗、最優雅、最溫柔也最得人緣的護士,袁素素樣樣排第一,深受醫護人員及病患和家屬的喜愛。
可是有一點他們很受不了的毛病同樣佔了第一,也就是她私生活的邋遢。
只要與工作無關的私人時間,她的穿著打扮和大樓清潔婦無異,綰著花布頭巾戴草帽,衣服樸素得像是垃圾堆翻出來的廢棄物,只不過加以洗淨才穿上身。
她從不認為自己漂亮,也不覺得有何出塵人靈的美,容貌是父母所賜並非後天養成,只要能見人就是端正,何必去計較美丑。
可是打她有記憶以來,跟在她後面喊素素的小男生有一大捆,一直到現在都沒斷過,她實在被纏煩了,不得不使出下下招來逼退這群愛慕者。
雖然成效不佳,但好歹收到一點效果,擔心形象受損的追求者只敢在她工作時間線矩,一旦下了班他們跑得比誰都要快。
除非她還沒回到家換下一身「正常」的衣服,否則他們寧可離她遠遠地等下一次機會。
「一天不用晚餐也不會死,劉醫生若嫌錢多可以捐出來,積積陰德好過浪費。」有多少人沒飯可吃,可是顯然未影響缺乏陰德的他。
表情一愕的劉志遠不悅袁素素的拒絕。「我已經訂了位子,難道你不想去?」
「不是我不想去,而是我不願因為過度浪漫而餓死,我二十八歲了,並非以浪漫為佐料的十八歲白痴少女。」晚上買碗牛肉面吧!
這幾天嚴重大失血,憐憐那只吸血鬼快吸光她的荷包,而領薪日遙遙無期,最少得等上十日。
誰知她家留了三代的老車會突然罷工,找了好幾間修車廠都搖頭嘆息,佩服她有勇氣拿命來賭,連報廢的零件都找不到符合的規格,可見她的車有多老。
所幸有位老師傅人很不錯,對車的感情像是對人一般,同意為她做出相同的零件加以替換,好維持老車的壽命。
只不過修車的價格要比平時貴兩倍,而且速度慢上三倍以上,慢工出細活才能救回老車,要她耐心點等。
白天還好有公車好搭,轉兩站就到家了,隨便捉一把銅板還有得剩,晚上的班就為難了,不與陌生人往來的她只好討救兵了。
落單的夜歸女人就怕遇上計程車之狼,雖然只有少數人為惡,但只要遇上一個就萬事休矣,別想有好日子過。
「袁素素你是什麼意思,想讓我下不了台是不是?」路過的護土發出取笑聲,讓他惱羞成怒的揚高分貝。
「你說得太嚴重了,不想成為下一位受害者有錯嗎?」她不耐煩的說道,抬手一瞄腕際的表。
懊去送藥、換藥了,偏偏輸不起的公狗還擋著路,她真該向上級反應才是,免得惡瘤越長越大。
臉上的陰沉多了絲傲慢,劉志遠輕蔑的一睨。」你不要故意拿喬,你到底去不去?」
「不去。」拿喬也好,做作也罷,隨他去編派,她還有工作要做。
「你……你敢拒絕我?!」被刺傷的自尊讓他失去斯文,發狠的攫住她手腕。
「請放手,劉醫生,醫院內禁止拉拉扯扯。」袁素素用力要掙開卻掙不開,十分氣憤他的無禮舉止。
「醫院外就能拉拉扯扯了嗎?」瞧這手多細呀!用來擦藥換藥多可惜。
「請自重,不然……」別怪她不客氣。
听雨教過她幾招重點攻擊術,她剛好拿他來驗收成果。
「不然怎樣,你敵得過我嗎?」男人佔了先天上的優勢,她想贏他是不可能的事。
「我會……」
啊——
話還沒說完,自以為是的劉志遠已抱著手靠在牆邊哀叫,痛不欲生似的忘了醫療車就在眼前,任由鮮紅的血滴了一片。
言醉醉輕嘆口氣,「唉!我家仇先生常說我太文明了,不會使用暴力,你可別怪我手發抖沒拿穩刀子。」
「你……你這女人……」太可惡了,居然傷了他最重要的右手。
「听說你還是開刀房的醫生呢!不先止止血萬一廢了,你的左手留著也沒用,干脆我仁慈點湊成一對吧!」閑著也是閑著,功德無量。
一看言醉醉拿起銀晃晃的鋒利手術刀,劉志遠連忙夾著尾巴開溜,就怕她真把他的左手給廢了。
惡人怕惡人欺,靠山硬的他也不敢得罪別著法院識別證的法醫,她隨便賴個罪名讓他背,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。
司法界最黑暗了,他才不想自尋晦氣的惹上她,真要追究起來他討不了便宜,反而是理虧的一方。
「醉醉,你怎麼到醫院來了,生病了嗎?」看她氣色挺好的,不像有病的樣子。
言醉醉沒好氣的橫睇袁素素一眼。「別詛咒我,我來參觀貴院的太平間。」
她了解的點點頭。「是昨天送來的二十號尸體,凌晨三點才斷氣。」
「你倒挺清楚的,是你值的夜班?」每天都有驗不完的尸,這年頭死人比活人多。
「換班的同事說了幾句,可惜傷得太重了,沒辦法做器官移植。」有點浪費現成的資源。
听說被一群人圍毆成傷,到醫院時已無生命跡象,急救過後發現肝、脾、胰、腎全壞了,嚴重破裂的程度實在慘不忍睹,連眼角膜都被打破了。
本來心髒還可以用,偏偏家屬到得太晚來不及簽署同意書,以致錯過最佳的摘心時機而作廢。
「你該想的是如何將人救活而不是器官移植,救一個人跟救十個人一樣是救人。」像她不救人只殺人,一個個排隊等她動刀。
死人比活人好相處,而且不必處處討好,一刀割下干脆利落,沒人會喊疼。
「我是想到有人拼命想活下去卻只能依賴奇跡,而有些人擁有別人傾羨的身體卻不加愛惜,真的很痛心。」死的男孩今年才二十歲耶!
但吸毒的年資竟然有十一年,九歲就拿生命開玩笑。
「我看你是為五O九的小病人抱不平,同情他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。」言醉醉好笑的說道。
雙肩一垂的袁素素顯得很沮喪。「款款是個好孩子,一點也不像同年齡的孩子吵吵鬧鬧,反而堅強得令人心疼。」
常常反過來安慰為他難過的家人和醫護人員,樂觀得看不出他常常頭疼得快要裂開,強忍著淚水說他不痛,要大家別操心。
十歲不到的孩子早已看破生死,反而他們這些大人不忍心,拼了命地也要找最好的藥來醫治他。
可是他腦里的腫瘤越來越大了,再不開刀恐有破裂之虞,到時他年輕的小生命也告終結,
「情形如何?」上次瞧了一眼,應該還能撐上一段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