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挑萬選他選中了一位不錯的繼承人,本來以為多加照顧能留住人心,並默許女兒與他親近,誰知反而讓女兒落得心碎離國,一去五年余。
說他不怨是騙人的,自己捧在手掌心的明珠怎能任其蒙沙,硬是折了她的光芒使其黯淡,郁郁寡歡難展笑容。
看在眼里,痛在心底,若是他能多幾分注意的話,一樁好事也不會淪為憾事,在他們吳家人的心中都留下一道難以抹滅的傷痕。
談情傷人,不談情傷心,他都老了,再活也沒幾年,只希望有生之年能見她找到好的歸宿,別再為負心人傷心一輩子。
時間是最佳的特效藥,早晚會醫治她心中的傷口,重展笑顏迎接美好的未來。
「爸,你也沒睡呀!咳嗽好些了嗎?」迎上前,吳巧眉隨手拿了件外套為父親被上。
「好多了,我自己是個醫院院長還不會照顧自己嗎?」倒是她這幾日似乎瘦了。
「院長也是人,多多少少會有些病痛,上了年紀的人更應該小心。」早晚溫差大,謹慎些準沒錯。
吳父笑著拍拍女兒的肩膀。「醫院的事還順手吧?有問題盡避開口,千萬別逞強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吳巧眉點點頭。
她調出一批資深的醫護人員資料查閱,比對歷年來的學經歷,分析個性和配合度,期望從中挑出適合自己的醫療團隊。
從事心髒外科的工作已有六年余,她醫好無數顆破碎的心髒,可是卻醫不好自己的心傷,實在非常諷刺。
「咦!這位是……」她有點印象,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。
「喔!她是素素,是醫院人緣最好也最受歡迎的護士,不少病人是因為她才選擇到我們醫院看診。」算是另類的搖錢樹吧!
「她平常為人很高傲嗎?」那天的記憶浮現眼前,她直覺的不喜歡她。
總覺得她是種威脅。
但是關于哪方面的威脅卻說不上來,有種天敵的感覺,讓人心里很不舒服。
「不會呀!她樂心助人,和善可親,臉上的笑容從不因病人的惡劣而卸下,永遠是和和樂樂的模樣開導病人要對醫院有信心。」
初見面時他就認為這女孩子不錯,有白衣天使犧牲奉獻的精神,不畏強權以病人的健康為先,不許任何人危及病人的復元情形。
他常說她是正義化身的天使,照顧病人無微不至地像在照顧自己家人,病人家屬若不方便時會自動在休息時間幫病人擦澡、換尿布,甚至親手挖出宿便也不嫌髒。
他很少看過這麼負責又認真的護士,病人對她只有贊譽而無怨言,兒童病房的小病人常喚她袁姐姐,一見她來就開心得不得了,好像沒病似的手舞足蹈。
她天生得人緣不浮華,不恃寵而驕地擺高姿態,謙善的對待每一位病人,以笑容來減輕他們的病痛,堪為醫院的福澤。
「我以前沒見過她,新來的嗎?」醫院的護士她多少有印象,畢竟出國前曾同事一陣子。
「不,來了五年,在那件事……呃!在你出國的第三天她才由姐妹醫院轉過來。」她們剛好錯開了。
吳巧眉表情微微一黯的苦笑。「你不用怕傷到我,我沒事的。」
「可是事發突然的打擊差點讓你崩潰,我還是放心不下。」為人父母的憂心不會因兒女的成長而減退,關心是無所不在。
「爸!我走過來了,不然我不會毅然而然的回國。」異鄉之苦不比情傷少,人總要回到自己的土地上才有踏實感。
「不苦嗎?」她讓人心疼。
「苦。」豈有不苦之理。
「不累嗎?」她太倔強了,一心要與男人比強。
「累。」累得有價值。
吳父語重心長的感慨著。」怨他嗎?」
頓了一下,吳巧眉笑得苦澀。」為何不怨,他讓我當了一次傻子。」
「那你托征信社找出他下落的用意何在,他傷你傷得夠深了。」他不想女兒執迷不悟,還掛念著那個人。
「曾經滄海難為水,人不會因分離而遺忘曾用心愛過的人。」何況他還是……
唉!當初她是被傷得太深了,自尊心放不下,不願低聲下氣的懇求他回頭,任由他走出生命不再有交集。
她一直以為他只是一時負氣而已,雖然不曉得他為何怒氣沖沖的大喊著退婚,但是她依然相信他舍不下她,早晚會回到她身邊。
畢竟多年的情感不是說丟就能丟得千干淨淨,總會回到最初的甜蜜。
可是她太自以為是了,認為深情的付出會得到回應,當她終于忍不住相思之苦想找他時,他已辭去醫生一職不知去向。
失控的哭倒在醫院門口,一度量厥地失去求生欲念,她無法相信心愛的男子竟絕情至此,沒有一句訊息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中。
也是賭氣吧!丟不起面子的她選擇出國進修,希望學會他的無情灑月兌離開。
只是沒人知道她離去的心情,在飛機起飛前她仍存著一絲希望,盼望他能從人潮中朝她走來,以懺悔的神情要求她留下。
「我想問問他為什麼狠得下心棄我于不顧,能走得瀟灑毫不痛心。」她的心碎如雪花,在他離去的背影中。
其實她想問的是他愛不愛她,可是她鼓不起勇氣面對,就怕得到的答案更傷人。
「眉兒,你這又是何必,別讓他困住你一生。」她值得更好的男人。
吳巧眉的眼中有著悲憤的淚光。「我不甘心。」
「不要再鑽牛角尖了,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,還有一片光明的未來等著你。」吳父歉吁的勸道。
「等我找到他,我自然會把心放開,我只是不甘心他放棄得毫無預警,讓我措手不及。」不然她不會讓他走開。
她愛他呀!從無更改。
「別想太多了,現在先把醫院整頓好,過陣子我就能退休了。」女兒也是寶,誰說是賠錢貨。
「爸,你還能多管幾年,不必急于一時,我的資歷不足怕難以管好醫院。」她惶惶不安,就怕前輩們的排擠。
「呵……放心,我女兒的能力我還不放心嗎?你盡避放大膽去做,爸會在一旁支持你。」他是退而不休。
吳巧眉取笑的說道︰「萬一被我搞垮了可別怨,是你堅持要交給我這個敗家女。」
「你!炳……不能敗,不能敗,以後醫院還要留給強尼呢!你一定要擋住。」最少撐個二十年吧!
「強尼……」一想起兒子神似他的面容,她的心又沉重了幾分。
世上有不知做了父親的男人嗎?
她又該如何告訴他?
鏡破,能重圓嗎?
第七章
「啊——」
淒厲的聲音像謀殺案的現場重現,驚慌的長音震動了床頭一對水晶天鵝,搖晃了兩下又回歸平靜,仿佛沒發生過任河事。
神智尚未清明的袁素素有一瞬間忘了自己做過什麼事,混混沌沌的發現身邊多了具「男尸」,驚愕地以為自己在睡夢中殺了個可惡至極的男人。
說是一具尸體一點也不為過,就算法醫界的名人言醉醉在此也會判定此人已無氣息,直接拿起解剖刀往胸口一劃,檢驗死因。
那聲尖叫足以撼動山河,震碎土石.媲美哭倒長城的盂姜女,並讓暴君秦始皇從陵墓中發出龍嘯,嫌她吵「死人」。
可是一張床並躺了兩個人,毫無距離的貼靠著相擁而眠,怎麼可能听不見近在耳畔的聲音,除了死人以外就只有聾子能被原諒。
而他,一頭光溜溜無毛的大熊只是咕噥了兩句,嘴巴稍微動了幾下又歸于平寂,鼾聲立起的不受影響。
應該說太累了吧!
自從他所愛的女子下山之後他就不曾闔上眼,想念的思緒控制睡眠之神不讓他人睡,睜著眼到天明只看到她印在天花板的容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