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漾琴心 第3頁

她鄙視又輕蔑的口氣直吹著方靜湖耳後,其中的指控不言而喻,好象確有其事是她親眼目睹,婬穢得叫人羞于啟齒。

人緣不好是一回事,加油添醋的本事可是一流,經她口一傳,白的也會變成黑的,十分不堪。

「沈老師,我相信自己的學生不會作踐自己的身體,或許是你誤解了。」徐天娜不像會出賣的女孩。

「喲!你對學生也太放心了吧!我前兩天才看見她向一位工人拿錢呢!兩人肩靠肩走向一旁的鐵皮屋大半天沒出來,想也知道在干什麼。」現在的女學生可是一心向錢看。

不過那個粗工的背影看來挺壯的,床上的功夫肯定……嘻!嘻!有機會她倒想試上一試。

反正飲食男女嘛!食色為生,一夜比比皆是,又不是選來當老公,看徐天娜每回一出來就眉開眼笑的神情真叫人心癢癢地,當老師的可不能輸給學生,她還沒

和低下階層的工人做過呢。

當是嘗鮮也不錯。

「他們是親戚也說不定,你想太多了。」眼見不一定為實,學生的品格不該隨意抹黑。

沈世佳冷誚的嗤哼。「只會維護學生的老師不代表是好老師,誰曉得你有沒有從中撈點好處,助紂為虐這句話听過沒?」

「我看你才是興風作浪的禍頭,明明沒有的事說得天花亂墜,徐天娜那孩子上過我的課,乖得像桌子、椅子一樣絕不敢亂動。」

「張鳳英,你在指責我說謊騙人咯!」她不高興的拍桌子大喊。

她肩一聳,一副你的可信度等于零的神情。「你說呢!」

是或不是,大家心里有數。

「不信自己去瞧瞧,吵死人的工地就在對面不到一百公尺處,包準你目瞪口呆地收回對我的懷疑,低下的工人最愛找十三、四歲的國中生援交……」

听不進她話的方靜湖遠眺塵沙飛揚的一端,隆隆的鑽地聲不斷,天空蒙上一層灰塵。

那是灰色吧!她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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塵土囂囂,低雲掠空。

爸筋水泥的骨架已然成型,巍巍聳立三十七層高,一半外露一半裹上泥衣,四散的磚石堆積成牆,宛如一處危墟,隨時欲置人于死地。

板木零星放置,一車車的沙土不斷的傾倒,堆土機伸直長長的手臂作業著,仿佛進入戰國時代轟聲不斷,一鏟一鏟地進入旋轉的水泥車。

空氣是混濁的,即使無風也漫天飛砂,混淆著眼前的視線。

在工地工作有一條不成文的慣例,每到一定時間會有半小時左右的點心時間,由雇主提供熱食補充工人流失的體力好繼續工作。

畢竟勞動的身體最容易饑餓,扛重負累可是十分耗力,不加點營養哪能應付一天十小時的工作量。

出賣勞力的藍領階級無法和坐辦公室吹冷氣的白領階級相提並論,工時超時無任何保障,憑靠的是一身氣力,生病住院可沒津貼好領,出了事只有听天由命的份。

在這不冷不熱的四季中最後一季,圍靠在一起吃湯面配熱仙草的工人們仍不減開朗天性,扯開嗓門地大談彼此的糗事,閑聊家中妻小。

說說笑笑互拍肩膀,提神飲料少不了,一整箱的維士比很快地被搬空了,其中混雜些淡淡的啤酒味。

不過他們會有節制不致過量,攀高走低的危險性可容不得開玩笑,一家生計就擔在肩上哪能有半點疏忽,要喝等收了工再去喝個痛快也不遲,嚴厲的工頭比西點軍校的教官更強硬十倍不止。

在一群高談闊論的工人當中,有一道清冷孤傲的身影孤立在人群之外,不與人交談的注視對街的幸福中學,用心的聆听輕揚的鋼琴聲。

魏天揚,一個叫人猜不透心思的男人。

粗壯的手臂看得出是長期勞動所累積的成果,黝黑的膚色和他足下的泥砂一般,五官粗獷十分剛冷,和一般的勞動者幾乎無異。

幾乎。

除了那雙死寂如喪偶的狼眸透露出一絲銳利,擦身而過的人們絕不會去注意他平凡外在下的不平凡。

他擁有豐富的建築學識卻只是個工頭,領的薪水比別人多一倍可是一身襤褸,滿是污垢,住在最便宜的危樓不肯搬離一步。

身上那件破了三個洞的薄外套穿了三年仍舍不得丟掉,寶貝的當成稀世珍品非天天帶在身邊不可,不時的看他遠望學校的方向輕撫它,好象它是他所珍愛的戀人似不肯放手。

曾經有不知情的工人以為那是塊抹布而丟棄于地,結果換來一頓狠揍和怒眼,從此再也沒人敢去踫他那件破外套一下。

沒人知道他為什麼總待在幸福中學附近工作,不管是何種粗重的活他都肯接受,搬砂、鏟土、吊鋼筋都行,磨破皮血流滿手也不見皺一下眉頭,不知痛的直到把手磨出硬繭為止。

有個非常賞識他的大老板想要提拔他到大企業上班,甚至把名校校花的女兒嫁給他好留住人才,可是他不為所動地仍然以出賣勞力為生。

他是個謎,讓人無法掌控的特異份子,听說他一天只笑兩次,一種打心眼暖出來的薄笑,叫人看了非常發毛,有點詭異到頭皮快掀掉的感覺,和他的冷感一點也不符合。

听和他合作甚久的某位阿伯提起,他嘴角勾起的時間剛好是幸福中學升旗前和放學後,師生陸續上、下學的那段時間。

于是有小小的流言傳出,一版是他的小愛人在那所學校就讀,一版是他的小孩是國中部學生,另外一版是他有戀童癖。

不過大家都相信他愛上學校的美麗女老師,所以才老是往學校的方位瞟,一心二用的裝酷。

但事實上又是如何呢?

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,以及……

「看什麼看,有烏鴉飛過去嗎?」一只不太安份的手忽地搭上倏僵的肩頭。

「不關你事,少來煩我。」他一手拍開不懷好意的手,態度冷硬。

身穿昂貴西服的男子不怕他身上髒污地硬要靠近。「別忘了你只是工頭,而我是你的頂頭上司。」

「各司其職,你離我遠一點,省得貶低你高貴的身份。」下意識,他撫撫陳舊的外套,擺明著不想理會。

男子賊笑的哼了兩聲。「對我不敬小心我開除你,這附近可沒有正對著校門口的工作好找。」

「你……」

「哎呀呀!你瞪我干麼,說你一句就發火呀!我可是領有執照的正牌建築師,而你不過是個扛磚的。」怎樣,他就是要耀武揚威,不信狼牙咬到他。

他的生殺大權掌握在他手中,不乖乖「听話」可不成。

收起凌厲目光,魏天揚一口喝光冰涼的啤酒。「找我干什麼?」

「沒事,沒事,只是太久沒聯絡有點想你。」他犯賤嘛!老愛自找罪受。

「一個星期七天是久了些,久到你忘了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。」音樂聲,停了。

他連忙捂住淤青剛消的左眼討饒。「拜托,老兄,給我留張臉泡妞。」

「說。」他沒什麼耐性和他瞎混,快放學了。

「你這人就不能對我溫柔些,好歹我是你的衣食父母……好好好,別變臉給我看,算我怕了你。」好漢不吃眼前虧,他承認欺善怕惡。

俊帥的外表一臉玩世不恭,說是輕浮又帶些穩重,吊兒郎當不像正經人,偏他是台灣年輕一輩杰出的建築師,說出去會跌破很多人的眼鏡。

可是他的運氣好得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,一帆風順到如今要什麼有什麼,財富、美女一把捉,名氣響透半邊天直叫人氣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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