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漾琴心 第16頁

如果他不曾回頭一味的走下去,那麼這段感情也沒有繼續的必要。

「你就這麼相信我,一點也不在意剛才發生的事?」魏天揚惱怒地輕扯她梳順的發。

喔!火發錯對象了吧?該是她興師問罪才對。「反正你的車還在,你總不能一路走回家。」

車在人在的道理有什麼好懷疑,他不回來取車難不成要露宿沙灘,當海龍王的女婿。

「你……」他氣惱的將頭發往後爬,無法反駁她有條有理的分析。

「我坐過牢……」

「你的未婚妻……」

顯然地,兩人關心的點不一,不約而同的說出心底沉潛的掛慮。

魏天揚是以豁出去的心態打算向她坦誠一切,縱使她不能接受有污點的他,至少他能在最後一刻摟抱她,了結割心之痛。

當真相已浮出台面時,再多的隱藏也無濟于事,她遲早會由別人口中听到全部經過,不如由他親自招認,或許還有轉圜的機會。

可是在他下定決心要全盤托出之際,忐忑不安的方靜湖卻只想知道一件事。

他,愛的到底是誰?

「你先說。」

「你先說。」

相視無語,兩人的心態各異。

一個是基于禮貌禮讓對方先開口,一個則想拖延時間好把握相處的時光,看似兩個不同的話題,其實繞不出最終的結果。

「我坐過牢,被判了十年刑,後來減刑一年,三年前假釋出獄。」他比當年判刑前更為緊張,背書般簡略帶過,手汗直冒。

嗄!就這樣,好象敷衍了些。「然後呢?」

「什麼然後?」瞪大眼,她的反應讓他為之怔愕,思路一時跟不上。

「好,你坐過牢,接下來總有續集吧?」他的人生還沒過完,精采處是否如柳暗花明。

呆滯。

他的表情是當場楞住,不太能理解她的輕描淡寫,恍若蚊子叮了一口,一掌拍死再繼續看夕陽,數落太陽總是往西沉。

坐過牢、有前科,她怎麼毫無懼色的眨著美麗雙眸,一臉意興闌珊地不當一回事,反問他接下來的故事?

坐牢不是兒戲,鐵窗里的生活非常人能忍受,他在里頭由男孩歷練成男人,一夕之間被迫成長,含沙嚼苦的不足以道以外人知。

在獄中他必須學會自保,像他這種餃著金湯匙出身的公子哥兒,最容易成為別人下手的對象。

老鳥欺負幼鳥是常有的事,即使身處于國家監獄之中仍有派系之分,搶食物、淋熱水,動輒打罵、群毆事件層出不窮,若無人撐腰很難生存得下去,除非他真的很強,能在一群惡人中打出一片天地。

而他的好身手就是在獄中練出來的,憑著無數次的格斗經驗,他不強都不行,否則只有死路一條。

或是淪為泄欲的玩物。

「怎麼了,你不會告訴我今天到此為止,明天請同一時間收看下集吧?」撥了撥手,她搖醒發呆的男友。

像是泄了氣的皮球,魏天揚有氣無力的將她拉近。「你真的不怕我?」

「我需要怕你嗎?」仰著頭,方靜湖問得輕柔。

「我殺了人。」該怕了吧?

「幾個?」

「幾個?!」一個還不夠嗎?

目瞪口呆的魏天揚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,難以置信一個單純的音樂老師會無所忌憚地接受他殺人的事實,而且表情平靜地問他殺了幾個人。

是她太過超然還是他過于小題大做,區區「小」事讓他愧疚至今,一闔上眼總看見自己滿手的血腥。

「你知道我的世界為什麼只有紅藍綠三種顏色嗎?」傷害人不一定要用刀。

「你願意告訴我?」他滿懷希冀地望著她。

她看著他輕啟薄唇,瑩瑩水眸閃動俏皮。「不、願、意。」

「你……可惡的小女人,你竟然敢耍我。」魏天揚輕輕的勒住她的脖子怕傷到她。

「誰叫你那麼嚴肅,像世界末日即將到來似,法律已經給了你應有的懲罰,一罪不二罰,你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呢?

「你就是你,我所選擇的男人,誰都會犯錯,但是我只在乎你的心里有沒有我,其它我來不及參與的過去就讓它過去,我要的是現在的你,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,而不是做過錯事的你……」

柔膩如絲的嗓音消失在貪婪的唇中,他強悍的奪取她口中甜液,嚶呢之聲讓海浪沖散,一波波如潮洶涌、涎沫相濡。

唇是豐饒的平原,齒貝成林,香舌似河,蠕動著亙古的樂章,丁弦一撥,笛聲輕揚,鋼琴的合鳴帶來天堂的芬香。

青鳥低飛,雲兔靄靄,南歸的候雁聲聲叫著佳期。

難以承受更多喜悅的魏天揚失去控制,潰堤地撩高她湖綠色上衣,輕輕托著蜜桃果實,低吻著她誘人鎖骨。

愛她,是他身體唯一發出的聲音。

「等……等一下。」他不會要天為被、地為床,行將就事了吧?

「我不能等。」他等太久了,為的就是這一刻。

「可是……」唉!她真的很不想重挫他的男性雄風。

「有什麼事等一下再說,我……唔!沒空。」他將會很忙很忙,忙得沒時間開口。

色字頭上一把刀,做鬼也風流。「別怪我沒提醒你,萬惡婬為首。」

「唔,放輕松點,你太僵硬了。」奇怪,腳上怎麼涼涼地?

是海水吧?

「我也想放輕松,不過你最好別動,止于心動而不妄動……」喔!太遲了。

「啊——這是什麼鬼東西?」

吃痛的跳了起來,光溜溜的上多了一樣東西隨他上下晃動,死也不松開的緊箝著,難得捉到這麼大的獵物,它起碼能吃上一年。

難以置信的魏天揚望著張牙舞爪的螫甲生物,內心的悲痛絕不亞于此時的皮肉遭襲,緊緊夾住的蟹螫像怪手,深深的刺入肉中。

「螃……螃蟹?!」

方靜湖漾出輕笑,咯……有大餐吃了,就不知是誰吃誰。「肥女敕多肉,肌理細致。」

「你指的是我還是這只該死的怪物?」竟然敢在他興頭上來搗亂,罪無可赦。

而她居然還笑得出來。

「該死就讓它死,我會生好火等你。」她笑著走開,當真沿著沙灘撿拾干的漂流木。

「喂!你……」天哪!她真置他于不顧。

雙眉一攏,舉步維艱的魏天揚找了兩塊石頭,上下夾攻的敲打螃蟹硬殼,他不信它的命那麼硬,兩石齊攻還不死。

十數下之後,奄奄一息的螃蟹終于松開巨螫,歪歪斜斜的橫著走,想在成為人類的盤中食之前趕緊逃回海里,它得回去警告蟹子蟹孫遠離危險的海岸。

可惜它惹到不該惹的對象,一顆大石頭往它背上一壓,那六只逃生的腳在沙礫中滑呀滑,就是滑不出人類的手掌心。

夕陽西下,晚風微涼。

一道營火生起。

可憐的螃蟹就成為他們的晚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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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。

星辰眨眼。

一陣寒意凍醒了沙灘上獨眠的佳人,她看看余溫尚暖的殘火,身上披著薄外套仍稍嫌不足,不知給她溫暖的男人何時消失無蹤。

星河如帶,方靜湖雙手環腳的曲坐月光下,不自覺地想著「月光曲」的由來。

相傳員多芬有一天獨自到維也納郊外散步,偶爾走過一家簡陋木屋,當時傳來一縷令他驚訝的琴聲,原來那曲調正是他創作的一首鋼琴奏鳴曲。

他在窗外听見屋內兄妹的對話大為感動,因此敲門而入地為他們彈奏一首令人熱淚滿眶的動人琴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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