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哇!你這人真好騙耶!我隨便唬弄兩句就愣得像木頭,真不曉得你當初是怎麼追上老婆的。」律師吶!一點都沒有懾人的精厲。
「我沒追她。」他老實的道。
「真的假的,你們蓋棉被純聊天呀!你該不會是同性戀?」她一臉不信的揚高音量。
「我有一個兒子。」他語氣慎重的強調,不希望她誤解。
當初他和前妻在一起,是她先主動到他宿舍幫忙打掃,久而久之,在眾人的起哄下才決定交往,沒有誰追誰的問題,自然而然有了關系。
他是負責任的人,知道自己是她第一個男人之後,便有了照顧她的念頭,因為她看起來是那麼柔弱、惹人憐愛。
後來他們同居了一年,知道她懷孕,他才趕在當兵前娶她過門,草率的婚禮曾讓兩家的家屬鬧得不愉快,以至種下日後仳離的禍根。離婚時他並不想出言挽回,反而有如釋重負的感覺,豁然輕松的心讓他全力沖刺事業,不象前妻哭哭啼啼地一再埋怨是母親從中作梗。
雖然她的話不無道理,但是兩人已走不下去是事實,既然住在一起大家都痛苦,不如早早分離好求個心安。
一邊是母親,一邊是妻子,他兩面都不討好,只好任由事情繼續惡化得不可收拾,由她自動提出離婚的要求,將孩子留下。
畢竟當時的她無力獨自撫養孩子,而母親又堅決留下孩子,所以他付了一筆可觀的贍養費,買斷夫妻情分和孩子的監護權。
身為律師的好處是懂得一切的法律程序,決不拖泥帶水的果斷了結,不會有絲毫的漏洞。
「有個兒子算什麼,你可以請人工孕母代生,或者嘗試人工受精,說不定你為了掩人耳目親自上陣制造個兒子。」她佩服自己的想象力,足以和樓上寫小說的和風媲美。
于靖霆咋舌的望著她,表情像是吞了十顆生雞蛋。「我不是同性戀。」
「有些人活了大半輩子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性向,你不用急著澄清異于常人的癖好,我不會歧視同性戀者。」反而感動于他們敢追求所愛。
電視圈說大不大,形形色色的人匯成個大染缸,難免會踫上幾個姐妹淘,他們比她這個真女人還精于裝扮自己呢!
而她所踫上的同性戀者都很可愛,可以和你天南地北無所顧忌的聊,有時像個男人落落大方,有時撒個小嬌發個嗲,讓人樂于與他們接近。
「我真的不是……」他忽地住口,看著她發出爆笑聲。「你在作弄我?」
「沒……沒有辦法,你的反應太好笑,我相信你的確不善于與女人交際。」瞿小嬰笑得上氣接不了下氣,搖搖手要服務生續杯。每天一大笑,她會永保青春健康,如長壽村的老妖婆越活越年輕。他為之失笑地跟著她揚開嚴肅的表情。「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小朋友都很喜歡你,拿你當偶像看待。」
「因為我瘋瘋癲癲不象個大人,老愛拿人開玩笑?」她拄著下巴睨人,像個無憂的小女孩。
「不,你有天生的熱情,足以照亮每一個陰暗的角落。」她給他的感覺是一道光,溫暖而帶著歡笑。
「喔,感謝你的日行一善,你可以去寫詩了,感性與理性。」詩人和律師剛好是迥異的類型。
她知道自己有多少缺點,身邊的人總是不厭其煩的糾正,熱情大概是她少數的優點了,不過有人稱之為過度活躍的頑皮。
不喜歡人群是一回事,看到頑劣不堪的人不出手教訓她會渾身不舒服,一個不小心就踩過線地給人顏色看,管他是老人小孩,看不順眼照樣給他白眼。
「我是發自內心絕無虛假,你不該用看待笑話的態度抹煞別人的真誠。」他以凜然的語氣糾正她,不願好意遭人錯置。
「得了,律師就靠一張嘴吃飯,你少跟我說教,我最受不了一板一眼的人了。」她表情天真的朝他吐吐舌頭。
明明是快讓人翻臉的言詞,可是經她似嗔似怨的軟音說出,很難讓人生得了氣,只覺得淘氣得令人不忍責備她,一笑置之。
于靖霆略微喪地喝著咖啡。「你願意去見我兒子一面嗎?」
「我的工作很忙……」小孩子耶!她非常還受不夠那些小惡魔嗎?
「不會耽誤你很久,只要一個小時就好。」他恢復律師的水準,以商討案子的方式和她溝通。
若是把她當成工作上的對象,他的行為舉止就會變得「專業」。
「我要做錄影前的排練,還要開會商討節目內容,背小朋友的名字,整理道具……」瞿小嬰找了一堆借口推辭。
天曉得她一向隨性的演出嚇破了多少顆膽子,人人心髒虛弱地防著她突來之舉。
「半個小時。」他明快的作了讓步,目光如炬地散發自信。
他根本在強人所難。「我討厭小孩子。」
「你……你討厭小孩子。」他發出不可置信的驚愕聲,像是听到台灣沉入海底。
「還有老人。」她一點也不怕形象破滅的說箸,反正她本來就紅得莫名其妙。
當初她不過是想賺點打工費,以為是客串幾集就下台一鞠躬,根本沒打算以此為業,她的志向是當個海洋保育員,她很喜歡殺人鯨。
可是節目第一集播出就反應奇佳的大受歡迎,欲罷不能地由原來二十五分鐘的小短片延長到一小時的帶狀節目,害她工作和課業兩邊跑快吃不消。
最後那一年的成績是低空掠過,全賴同學的幫忙和老師們的放水才得以順利畢業。
後來她就被節目絆住了,和熊哥簽了五年的主持約,想走也走不了,只好繼續和小表們周旋,當她放肆無為的孩子王。
不過她有一項堅持,絕不開放現場叩應和允許家長陪同錄影,她不想在太多人面前演戲,言不由衷地只為討好一小部分太寵小孩的父母。
她看過其他人主持的兒童節目還有一大堆阿公阿嬤,滿場飛地追著寶貝金孫,現場有如菜市場一般吵得令人無法忍受,甚至有失控的情況發生。
所以她死也不肯妥協,維持她一貫的主持風格,謝絕閑雜人等的參觀,關起門來好好地整頓無法無天的小魔鬼們,因為他們很好嚇,不需要耗費太多腦力應付。
「呃!你的想法很奇特。」不敢茍同卻也未說出口,他無權過問她的私事。
「吱!你直接說我怪人一個還比較能接受,我不依靠別人的目光過活。」如果可以,她希望人家不要看她。
才一講完,她敏感地接收到幾道注視的目光,眼角一掃她不客氣地狠瞪過去,嚇得幾個跟在媽媽身邊的小蘿卜頭趕緊縮回頭。知道她的厲害了吧!小孩子不做小孩子的事干嘛東看西看,小心長針眼。
「啊!瞿小姐你也來喝咖啡呀!男朋友長得真帥,幾時要請喝喜酒,我家小華最愛看你的節目,你本人比電視上好看……」
滔滔不絕的母雞聲讓她頭痛不已,瞿小姐虛應了兩聲連忙說電視台要錄影,不作解釋的拉起大律師往外走,連賬都沒付。
算是落荒而逃。
見鬼了,她干嘛抓著他一起逃亡?這豈不落人口實地表示自己和他有一腿。
呸呸呸,什麼有一腿,她會被自己的想法氣死,讓人認出來是她一大失策,她一直以為她的觀眾群不超過十歲,忘了把陪同小孩看電視的家長算在內。
錄影的時候她當然會打扮得光鮮亮麗像一棵聖誕樹,不時變化著各種造型好誘拐笨小孩收看節目,而私底下她絕對是一棵黯淡無光的小星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