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香郁情 第9頁

但是天不從人願,一道龐大的陰影遮住她的光線,人未到聲先到的笑彌勒招牌笑聲已然響起,然後是沉重的腳步聲接近……

「呵呵呵!年輕人真有活力,談戀愛談到圖書館來了,我要不要加抽戀愛稅呢?」一人一百很快就能擴充視听室的器材。

「館主,你不要來當笑面虎,我已經夠煩了。」面對六十出頭的老館主她更頭痛了,他是出了名的好管閑事。

在古代叫作古道熱腸,像專門行俠仗義的武林盟主,場景一換來到現代成了八卦網站的站主,東家逛逛西家聊聊,最後成了兩家的媒人公,人稱走路佛。

「感情出了問題找我排解準沒錯,要不要我和那位年輕人談談?」要不要是他的口頭禪。

「那位年輕人很忙,忙著當雕像,你千萬別打擾他成仙成佛的修行。」壞人功德三代抬糞。

一群人瞎攪和夠熱鬧了,不需要錦上添花披彩帶,她的神經很脆弱。

老館主抬抬眼鏡呵呵笑著。「倪小姐好生風趣,男朋友太受女性青睞真是件苦惱的事。」

「他不是我的男朋友,你們何必老將我和他兜成一對。」他們一點都不相配,真的。

男人會做男人的事不希罕,但是連女人的工作也做得得心應手就令人氣餒了,煮飯,洗衣,打掃,整理家務和逛市場挑魚買肉他樣樣拿手。

也許女性主義高漲大喊男女平等,可是一般的傳統觀念中,這些仍停留在女人的本份之上,而她一樣也不會,被歸類為廢人類群。

「用不著不好意思,我是過來人能明白你的心情,水尪歹照顧,心里頭別扭是在所難免。」要是他有那種長相早養十個八個小情人了。

怎麼由情人進階成老公了,未免太過神速,「館主,你今天不用去社教館演講嗎?」

他看了看表又笑了。「呵呵……還早還早,咱們再來聊聊。」

「可是我不想聊天,你放我一馬吧!」話題隨人找,只要她非主角。

「瞧你一臉不情願的,你那口子有節操哦!理都不理人家。」嗯!好男人、好男人,他等著討杯喜酒喝。

「那口子……」呼!有理說不清的累呀!「身為館主有權維護一館的安寧,牌子拿去。」

倪想容拿的是「請勿喧嘩」及「保持安靜」的桌上型告示牌,下面一行小字寫著︰國立圖書館編制。

「我去開口好象名不正言不順,大材小用,你去宣示主權所有才適當。」牌子一塞又塞回她手中。

什麼名不正言不順,干脆掛上妾身未明更聳動,推托之舉說得冠冕堂皇,腦子里打的主意路人皆知,分明不安好心眼。

山下忍魈愛招蜂引蝶關她什麼事,沒道理要她沖鋒陷陣身先士卒,誰不曉得瘋狂女人的行徑如土狼,她若尸骨無存定要申請國家賠償,損毀國寶是有罪的。

「館主,初一、十五記得要燒香,我會回來看你的。」她沮喪的像未戰先敗的士兵。

「呵呵,安啦、安啦!要不要我送你一張平安符?」他說的是「永保安康」的火車票兩張。

「謝了,你比我更需要,小心老人家的高血壓和糖尿病,老年痴呆很快會找上你。」再笑呀!假牙快掉了。

「呵呵……」笑聲忽然短促,滿臉紅光的館主連連咳了幾聲,彌勒佛似的大肚腩一上一下抖顫著,活像中風前的小抽動。

對岸的小毛先生說過︰管他黑貓還是白貓,能抓老鼠就是好貓。

所以呢!他也算是功德無量,撮合小倆口和好,百年好合,等退休了以後還能改行當人間月老,將孤男寡女全圈成一家人。

走向風暴中心點的倪想容沒瞧見背後的小動作,急公好義的老館主朝菜鳥管理員比出OK的手勢,躲在書堆里的小童這才重見天日,慶幸自己不用捅馬蜂窩。

而倪想容呢!自然被推出去當擋箭牌,因為在大家的認知中,那是她的「男朋友」,家務事當然要自理。

誰都不願當炮灰。

第四章

「圖書館內請保持安靜勿喧嘩,麻煩各位維護本館的寧靜。」

不高不低的音量一出的確沒了不少噪音,不過這種情形維持不到三秒鐘,一听到熟悉的女性聲音之後,雕像一般的男子收回視線轉過身。

于是乎,尖叫聲和贊嘆再度拉高了三度,一擁而上的追愛軍團不是送花便是遞紙條,其中不乏飯店的房間鑰匙,無視他倏然冷鷙的眼神。

人怕出名豬怕肥,套在男人身上應該是別太出色,亞曼尼三件式西裝等于身份的表征,再沒知識的人也該知道這是一只金龜,放過太可惜。

何況光是外表就值得女人趨之若鶩,帶出去風光、藏在家里自用兩相宜,倒貼都有人排隊搶著要。

習于受人注目的山下忍魈漠然一視,眼底淡淡的笑意只為人群外的小女人,她臉上的無可奈何取悅了他,少了一股礙眼超然的寧靜。

「安靜點,各位小姐,這里是圖書館,請你們合作些,謝謝。」還好不需要她聲嘶力竭的狂吼。

外圍的女子是靜了一下,但是隨著某人的走動又鼓噪不已,有人嬌羞,有人熱情,有人大膽的示愛送飛吻,也有人失望近不了帥哥的身。

人生百態濃縮在其中,圖書館的春天來得太早了,所以在不對的季節里不接受發春。

「你要下班了?」山下忍魈低啞的磁嗓讓女人為之沉醉,但不包括他眼前的這位。

倪想容努力要端出刻板的專業形象。「拜你所賜,我快成為女性公敵。」

她能感受到自四面八方射來的嫉妒之箭,若是嫉妒有形她早千穿百孔。

「你要下班了嗎?」他還是老話一句,周遭的愛慕眼光收不進他的眼。

想要瞪他千百次,難敵群眾的力量。「你不能換句話呀!像是你打算放棄英雄主義回去你來的地方。」

「你要下……」

「停──」倪想容伸出手做了個暫停姿勢。「算我服了你,不把我逼瘋你大概會覺得很沒有成就感。」

「有自知之明不怕當胡涂鬼。」他像拍小狽似拍拍她的頭。

很平常的動作卻隱含威脅,警告她危險隨時都在。

「大恩大德沒齒難忘,你幾時要離開?」她指的是台灣,她看過他的護照,蓋的是日本的章印。

「你走我就走,我們是光和影子。」他極其曖昧地俯近她的臉頰,一手輕撩沒扎束好滑散的細發。

「山下忍魈,你非要我難做人是不是?」她在心里哀嚎無處可吐的苦水。

短短幾天的形影不離,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由不解到困惑,然後狐疑他的動機,最後拍堂定案認定出雙入對的他們是一對情人。

無從辯白,不用解釋,即使兩人相處如冰,他們都有辦法扭曲成小倆口害臊,二十一世紀的另類愛情,為什麼沒人來問問她感想如何,願不願意自願犧牲?

試問有哪個聰明女子肯接受注定悲劇的戀情,面對一個時時想讓她好看的危險情人?

那時候他是個惡劣、乖張的高中男生,現在魔化成沒心肝男人,看透了他的本性自然要懂得退避,不能等到心碎魂滅再來後悔。

諸如他所言,自知之明,她還不至于胡里胡涂地任人配對,若不是他的好手藝收服她的胃,她何必忍氣吞聲地淪為受虐一族。

她沒有濟世救人的精神,她追求的是一個人的快活,自救排第一。

「做人?」山下忍魈眼露考慮地瞄瞄她胸部。「你認為綜合我們兩人的基因能做出怎樣的超級寶寶?」

「你……」倪想容讓口水嗆了喉,兩眼驚恐的睜大。「千萬別嚇我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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