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香郁情 第8頁

事隔多年想想,他只是性格惡劣並未造成她重大傷害,有些時候他的羞辱反而是一股助力,激勵她由困境中爬起來。

他們是敵人,彼此的存在是為了印證正與邪,誰也消滅不了誰。

這些年來大家都變了,唯一不變的是信任,她相信他一如從前的敵視是天命,可是保持敵對的完整性也是他的使命。

就像黑與白,日與夜不可分,它們是並存的,而且是為了對方存在。

她不怕他,即使他口出威脅要她屈服,他所能做的不過是逞口舌之勇,在她危急之際肯伸出援手的大概也只有他了。

春江水,花弄月,一筆胡涂帳。

山下忍魈攫住她下顎一瞧。「關上燈你還大有用處,某些偏遠地區十分缺女人,尤其能生養的女人。」

「你抓痛我了。」明明長得一副人模人樣,舉止言語粗魯得像畜生。

「死都不怕還怕痛,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。」出乎他意料中的多。

除了他,真沒人能保她周全。

「你不是在嚇唬我吧!我又沒做什麼壞事。」他害她心開始不安了。

望著他,倪想容望進他眼里的擔憂,那份認真叫人不由自主的跟著認真,希望不是因為盛名之累招來禍端,她已經收斂了很多。

「誰規定壞人才會引來殺機,好人不長命你沒听過嗎?」無菌室里的小天真。

「你算是好人還是壞人?」她開玩笑地穿過他腋下跑到餐桌前。

「壞人。」他直言不諱地拍掉她準備取食的手。

她失笑的舌忝舌忝沾上蛋汁的指頭。「壞人保護好人,好人保護壞人,本末似乎倒置了。」

「少賣弄邏輯學,去拿筷子。」她知不知道自己幾歲了還舌忝指頭,真不衛生。

「你不喂狗了?」歪著頭,陽光掃過倪想容的面頰,瞬間增艷十分。

微瞇起眼,他不動聲色的觀察她。「喂你這條不會照顧自己的母狗。」

「嗯哼!你講話客氣些,我並非沒脾氣。」倪想容警告地以眼神橫視。

「吃不吃?」不吃他拿去喂狗。

人與狗同級。

「吃。」有得吃為什麼不吃,骨氣和志氣不能當飯吃。

嘴角一句,山下忍魈沒發覺自己正用一種寵溺的方式縱容她,目光柔和地不見戾氣,他的壞只在她面前表現,真實而無偽。

敵人,不一定永遠是敵人,曙光來臨前的那一剎那,日與夜是緊緊結合在一起,為短暫的和諧和平相處,一日復一日。

摩擦久了,石頭也會迸出火花,何況是心智成熟的男人女人,他們都不再是青稚的孩子。

線是紅的,系上小指。

緣定,一世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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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常地,平日小貓三兩只游蕩的國立圖書館一口氣涌進一大群梭魚,清一色性別是雌性,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像開化裝舞會,極盡美麗展現最誘人的一面。

來到圖書館照理說應該人手一本書,至少做做樣子裝淑女也好,多少保持一些端莊優雅的氣質。

但是在她們手上看不到一本書,有的是相機、簽名本和個人名片,上面寫滿了某種暗示和挑逗,胸線一個露得比一個低,只差沒露點。

包夸張的是還有人手捧一大束玫瑰花,鮮艷欲滴地召告其野心,搶在前頭擋住所有人的視線,一副天下之大,唯我獨尊的姿態。

辛苦的是哭笑不得的圖書館管理員,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偶像明星蒞臨剪彩呢!

喧鬧的嘈雜聲令一向平靜的環境變得不安定,空氣中彌漫著各式昂貴的香水味、粉味,完全污染了聖潔的書香味,使得人心浮動。

而引起騷動的男人像個冰雕似獨立人群一側,不言不語眺望窗外的風景,神情似在冥思,其實是一心兩用的過濾周遭可疑的人事物。

女人有一種要不得的心態,越冷越酷越不容易到手的男人越搶手!花招百出地想成為雀屏中選的唯一。

「倪姊,你能不能請你的男朋友別天天陪你來上班。」是叫人羨慕啦!可是他們很難處理。

「他不是我的男朋友。」一浸婬書本世界即忘我的倪想容泰然的說。

苦惱的男職員捧著一堆新進的書進退兩難。「你們吵架了?」

「他不是我的男朋友。」在心里嘆了一口氣,她有幾分無力感。

「情侶吵吵架是常有的事,但意氣用事的冷戰拖得太久會拖垮你們的感情,所以……呃,你……」他局促地看向被一群女人圍困住的冷漠男子。

「我再重申一遍,他不是我的男朋友。」她表達能力退化了嗎?為什麼沒人相信她。

哪有人要買她的命,三、四天來風平浪靜和往常沒兩樣,真不知道他哪來的毅力非守著她不可,還硬是規定她不得亂跑。

雖然不到寸步不離的地步,但是以不離開他視線範圍之內為原則,連她最愛在窗邊閱讀的悠閑也在禁止之列,說什麼那個位置正好當槍靶。

結果呢!他自己還不是憑窗而立,像櫥窗內的模特兒吸引外面的蜂蜂蝶蝶一擁而入。

她都快懷疑圖書館已淪為交誼中心了。

「是,他不是你的男朋友,但是吵架有一定的限度,你的情人快被那群狼女給撕吞入肚了。」男職員換另個詞用,依然肯定兩人的親密關系。

喔!天哪,誰來解救她,她和山下忍魈真的是沒有交集。「小童,你哪只眼看見我和他吵架?」

「兩眼。」很明顯嘛!兩人大半天說不上一句話,一開口便是風雨交加,閃電又劈雷。

「你看錯了,他是來聞書香增加一點氣質。」這話連她都不信,更遑論說服別人相信。倪想容在心里翻個白眼。

「倪姊,你就別開我玩笑,他像是會看書的人嗎?」說他是殯儀大亨還比較符合。

一臉陰寒不苟言笑,眼神冷如三月冰潭,叫人多看一眼都嫌畏寒。

「既然你認為他不像愛書者,那麼趕人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。」她以任重道遠的嚴肅表情將責任移交給他。

「我?」小童瞄了瞄八風吹不動的山下忍魈打了個冷顫,「我不行啦!倪姊你想害死我呀!」

他還年輕有大好前程,他還有一打未用完,他還沒娶老婆,他還要升官發財養一家老小,還……一連串的「還」表示他尚未喪失理智當先烈。

紀念碑是紀念為國捐軀的勇士,而不是沒沒無聞的菜鳥管理員。

「他不敢當眾行凶,他是有品味的殺手。」倪想容以取笑的口吻安撫他,絲毫不覺猜得有點貼切。

「嗄?!」小童駭白了臉,身子微瑟縮地吞吞口水。

唉踏出校園的他是一位同性戀者,他向兵役科申請替代役將在圖書館服務一年九個月,今天是他上任的第七天,也是他人生最低潮的一天。

喜歡男人不代表他沒選擇,偏愛陽光型男孩的他最怕遇上寡言陰柔的男人,那會讓他渾身不自在像缺水的魚,腮幫子一掀一掀地直翻白眼。

並非排斥,而是磁場的緣故,相同屬性的靈魂才能相互結合,冷性子的人不適合他。

所以他鼻子模模苦著一張清秀臉龐,一腳跨前隨即倒走兩步,越來越往後地隱至書架後方,假意忙碌地排排凌亂不齊的偉人傳記。

耳邊少了嘮叨聲,遠處的鶯聲燕語顯得微不足道,好不容易靜下心記錄缺頁現象的倪想容大喘了口氣,偷覷一眼大受歡迎的寬厚背影。

最近男人缺貨嗎?怎麼這個陰晴不定,古里古怪的家伙也沾染上一身桃花,他擺酷給誰看,不過是張令人生厭的死人臉罷了。

算了,算了,他愛跟就讓他跟,像這樣少來煩她大家開心,她照過平靜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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