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糗大了,敗在一個女人手中……」馮碩宇忽而停下嘲弄,無法置信的瞪著朝他大腿噴射的白沫。
身體一舒的仇瑯啞著嗓音。「馮大醫生這麼大還尿濕褲子,該去泌尿科檢查檢查。」
「你競然……」太過分了,他上好的西裝褲……
很好,他的仁心仁術是可以因人而畏,姓仇的會嘗到惡果。
馮頎宇冷笑的走向床榻——
「你繼續狂笑到死好了,醫生加入黑社會肯定蔚成風潮,我祝你早日功成名就,成為醫生黨主席。」
醫界說大不大,說小不小,不分科別、年紀,多多少少會扯上一點關系,即使不愛與人來往的言醉醉不識大她三屆的學長,她獨特的行事風格仍在醫學系造成一股旋風。
在求學年代,朋友不多的冷菊酷愛研究病理學,一窩在實驗大樓就廢寢忘食,逗留到警衛伯伯再三催促才肯走人。
她是有史以來,第一個對大體老師感興趣的學生,通常第一次接觸人體解剖的學生都會對「遺體」感到膽怯,惟獨她不慌不忙地如識途老馬,一下刀切錯了血管仍照常模索,像是玩黏土上手的小孩愛不釋手。
講師的口沫橫飛她一貫听不人耳,對著大體老師的身體進行「非禮」,從頭到腳無一遺漏,等到講師發覺有異時,大體老師已四分五裂成為「尸體」。
那一回讓她聲名大噪,人人都曉得醫學系出了個怪胎,盡避她不參與社交聯誼,A大的學生幾乎無人不認識她,而她感興趣的對象永遠是橫躺的僵尸。
所以,她不識馮碩宇是自然的事,因為他不符合「尸體」的條件。
但是馮碩字認識她,那個老是低著頭,手拿解剖刀在校園「比劃」的小學妹,也是活凶器之一。
「為校爭光呀!學妹,我頭一回瞧狂鷹失了控制,你的無形刀傷他不輕,不見刀影卻鋒利無比。
「我沒見過你,請不要叫得太親密,我怕突變性瘋病會傳染。」她保持十步距離遠。
不接觸,不多心,不多話,人與人維持談如水的交情就好,無昧亦無害,各過各的日子。
「從以前你就這麼冷淡,原以為經過社會的洗禮會改變,你的個性真是十年如一日呀!」虧他是學聯會副會長,她的回答居然是沒見過。
敘吁呀!徹底失敗的人際關系。
言醉醉的反應是漠然一視。「我和你不熟,套關系請找別人。」
「好無情的聲明,我像是沽名釣譽,出賣醫德的卑劣小人嗎?」他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。
「我說過我和你不熟,不過近墨者黑的道理在課堂上學過,找我深行政機密是枉然,我只負責切開尸體,不偵辦刑事案件。」
他有著被識破心機的愕然。「嚨!刑事歸刑事,死因鑒定歸死因鑒定,學術上的交流……」
「你很吵。」蹲,她撥撥一朵半開的天人菊,葉片上有只色彩鮮艷的小瓢蟲。
「我很吵?!」她有沒有搞錯,他這叫能言善道。「我在此鄭重的提出抗議,你的不當指責嚴重損及我個人名譽。」
「去法院提出告訴,不曉得知情不報有沒有罪。」剝下一小片金紅相間的花瓣,言醉醉的口氣不冷不熱。
「什麼知情不報,我的醫德一向良好,不亂收紅包。」富收窮不收,有原則吧!
「綁架。
馮碩字頓時氣短,有些站不穩立場。「救人是醫生的職責,你就當是度一個沒有藍天碧海的長假。
長假?言醉醉勾起若有似無的笑花。「馮先生是推卸罪責嗎?你有沒有想到我的失蹤會引起什麼樣的連鎖反應?」
並非危言聳听,邵之雍還等著另四具尸體的解剖報告,初出茅廬的張素清是應付不了的。
而且假單尚未批準,一群人情壓力在後頭排著,先前說要休假不過是自我安慰,真要放假,她反而無所適從,一組解剖用具會哭著喊寂寞。
檢察官那關好混,再上一級的大法官可就不容易了,若有重大刑案發生還是少不了她,請假是天方夜譚,想清閑恐怕沒人會同意。
「嘎?」對幄!她是官派法醫,井非沒沒無聞的市井小民。
「伙同綁架罪無可違,私自囚禁也是個大罪,幫助犯罪的你該處幾年有期徒刑?」司法尚未死透,總有公理存在。
「言學妹,言法醫,大家都對你不賴嘛!食、衣、住、行樣樣不缺,沒人刻意刁難你。」經她一說,倒覺得罪孽深重。
和黑幫的人來往過于親近,他都忘了這世上還有法律規章,人民有免于生命,財產遭威脅的自由,將違法之事視同尋常。
近來者赤,近墨者黑,她說的道理一點都沒錯,白布一塊被染黑了.游走正與邪的灰色地帶,他是犯胡涂了,跟著不辨是非。
若是警方大肆搜尋她的下落,鷹幫前陣子出的亂子早晚被列入掃黑範圍,雪上加霜地多添一件麻煩事。
可是,那只鷹不放人又有什麼辦法,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嗎?
只怕忠心又頑固的石碣先拿他開刀。
「行?」言醉醉摘下一把天人菊放在鼻下輕嗅。「你問大門口那幾把槍放不放行。」
吃得好,穿得好,住得好她無異議,說到大大方方任她通行這點倒小氣。
「你是活菩薩嘛!姓仇的人未清醒前總要留你救救急,送佛不送上西天也說不過去。」他硬拗也要拗出道理來。
「他醒了。」言醉醉事不關己的說,起身走向一排椰子林道。
馮碩字翻了翻白眼,女人果然不講理。「你自己也清楚他尚無自主能力,尤其在你重重一擊之後,他的傷口有裂口跡象。」
「至少死不了,你是醫生。」無情是人的天性,她不過是發揚光大。
「好吧、好吧!我在找借口月兌罪,你是聰明人不難看出我的無辜,不是我‘請’你來的。」他要先撇清。
「三天。」她的期限。
「什麼?!」女人心秋杉葉,落了一地還是數不清,根根是刺。
「三天後離開,你惟一的抉擇。」不勉強,仁醫和罪犯相隔不遠,一道高牆而已。
她……她算計我!「你要我冒著被抽筋剝皮的危險,帶你走出鷹幫——」
天呀!他需要治療心髒病的良藥,她在強人所難,外加威脅。
「自己好好考量,黑暗再長也有曙光,人不可能走多了夜路不見鬼。」她言盡于此。
是,她就是那個鬼。「我是救人無數的好醫生,你不能害我死于非命……小心。」
一把飛刀倏地擲向冷靜佳人,她不見驚慌地偏頭,任由刀刃飛過耳際不傷一分一毫,鎮定自持地低頭聞著清新花香。
水來有土擋,風起雲涌,她從不指望黑幫有好人,但是想要她的命未免離譜。
若非她常與警大學生較勁,突如其來的偷襲是會要了一個平常老百姓的命,獨善其身的悠閑似乎讓人眼紅,羽翼末豐的小雛鷹也是成不了氣候。
「還我哥哥的命來。」一道如風的女子身影由暗處竄出。
實在可笑,法醫能殺人嗎?「小女孩別玩大人的游戲,拿幾個芭比女圭女圭去玩水槍。」
身一閃,只穿不攻的言醉醉像一株風中的天人菊,姿態優美的忽左忽右,手中的小紅花漾著輕笑,與她八風吹不動的恬靜表情相輝映。
只要眼不瞎的人都看得出雙方懸殊的實力,一身勁裝的年輕女孩空有招式而無對敵實戰經驗,心浮氣躁的越打越慌,出口亂陣腳。
反觀應戰者的無所謂叫人氣煞,她不時的模模花瓣聞聞香,態度散漫像在應付小孩子的無理取鬧,畫面突兀有些不倫不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