牡丹染情 第19頁

「哼!你和你姊姊都是生來討債的,我這輩子最背的事,便是生下你們兩頭豬。」真豬還能宰了烹,而他們是生來見證她的不幸。

「豬媽媽萬歲,我們敬仰妳。」有勇氣生下豬子豬女來氣她。

「朱天證,你這個不孝子。」「張女士」回頭拍拍桌面,手上的鑽面割出一條縫。「張太郎,你不要給我偷笑。」

怎麼他也有事?「大姊,小心妳的高血壓。」

「渾小子,你咒我。」她一巴掌往他的禿腦袋揮去。

「張女士請勿動粗,明理人懂得克制言行。」天吶!她還真打,也不瞧瞧他都快五十歲的人了。

哼哼哼!她連哼三聲。「誰告訴你我是明理人,打你是你的福氣。」

「是是是,福媽福姊,我明天就去香港買馬券,中他個幾億港幣幫妳買英國女王的皇冠。」真怕了她。

「少來嘻皮笑臉,我女兒呢?你今天不給我交代,下個月『光明報』將和『明日報』一般報銷。」

她一說完,一卷剛拆封的膠帶扔入她懷中。

「小豬仔,你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姊姊。」壞蘿卜,既不甜心又不甜口。

他無辜的聳聳肩。「姊姊向來有逢凶避劫的好運氣,她繼承了妳的福氣。」

吉人自有天相。

「是呀!大姊,丫頭等于是我幫忙養大的,做舅舅的豈會害親外甥女。」頂多推她入火坑。

「誰曉得,畢竟世風日下,人心不古,這間報社又處在風雨飄搖中。」她指的是經濟風暴。

他干脆學岳飛刺字,在臉部刺上──我是萬惡不赦的大壞人。

「張女士,我的長姊如母,我向妳保證很快就有璽璽的消息,絕不搞丟她。」希望不犯法吧!

「真的?」能信他嗎?

張太郎舉起右手。「我以死去的父母起誓。」

但他並未說明內容,誓言起得毫無誠意,只能唬唬單向思考的「張女士」。

雲起時,他的誓言如風消逝,在真理的堅持下。

陽光冷淡。

※※※

大眼瞪小眼,小眼瞪大眼。

所為何事?一雙靈淨的水眸對上一對深沉的黑瞳,互不相讓地堅決要對方服順,山羊般強硬互爭一條十公分寬的橫橋,誰也不肯在氣勢上認輸。

說大嘛,不大;說小呢,其實也挺嚴重的,一個要獨佔,一個要自由,兩人「溝通」得並不順利。

誰說女人好擺弄,眼前的頑固女孩是顆史前巨石,經過千萬年風化仍是頑石,文風不動地堅持原則,不見絲毫動搖。

快要氣到噴火的秦獅只差沒搖碎佳人的肩骨,拿捏輕重的手勁維持在抓握住而非抓痛她,不然依她好勝的個性包準扒得他一臉花貓爪,外帶拳打腳踢。

「妳到底曉不曉得家里藏著一頭狼,我這麼做是保護妳。」他真想塞些理智到她阻塞的大腦中。

「為逃狼爪送入獅口,你好大的恩惠。」她可不是七只小羊。

他狼狽地一抹臉。「妳想葬身狼月復也不願靠近我,就為妳女人的含蓄。」

去他X的,她居然說得出口,早八百年就絕跡的名詞好意思拿起來用,他都替她覺得汗顏,掰不出好借口。

「請別語含譏誚地侮辱中國五千年來的美德,它比你的獸性高貴多了。」她倨傲地揚起下顎。

「哼!獅子乃森林之王掌管萬獸,牠的血統才是純正高貴,妳的含蓄根本是空談。」他憤怒地低咆。

兩手握成拳的藏璽璽在他面前揮舞。「少神氣,人是萬物之靈,低等的獸只配成為我們的食物。」

「惜惜,我不反對奉獻出我的,如果這是妳含蓄的求愛。」他好笑地剔剔她衣領上的毛球。

「你、在、作、夢。」換她忍不住要咆哮,口沫相濡會傳染暴躁的脾氣。

由此可得到例證。

秦獅柔情地擁著她親吻倔強的唇。「我的確身在夢中,因為有妳。」

她不自在地扭扭身子。「別說太肉麻的對白,我會過敏。」

「別讓我擔心得整夜睡不成眠,妳對我真的很重要。」他不避諱地說出暖人心房的情語。

「我看你是欲求不滿才輾轉無眠,要我去塞牙縫。」她軟下了口氣玩起他胸前的鈕扣。

見她語調低柔,他輕笑地咬她耳根。「我是很饑餓,恨不得吞下整個妳。」

「別太貪心,一次一口就夠我受了,去把獅牙磨掉。」她身上有不少獅牙印。

人是不是有潛藏的被虐傾向,他絕對不是父母放心托付兒女的人,甚至是提醒女兒們遠離的人物,能不和他呼吸同一口空氣則盡量避免,白泥混著黑砂不成灰,還是一樣的染污。

可是她卻是不爭氣的那種,自願把一身白羽涂成黑,沉淪在他狂霸的溫柔下,情不由己地一點一滴沁出心房,飄呀飄地握在他手中,從此倦懶得不肯移位。

女人呵,總是向心屈服。

「早被妳魔魅的手給拔了,妳瞧缺了兩顆利牙。」他勾引她的舌來印證平坦的兩排白牙。

臉微紅的藏璽璽環視他的腰。「我以為你討厭女人和記者。」

「討厭女人不討厭妳,但記者……」他痛惡地一顰眉。「他們像打不死的蟑螂似蜂擁而至,令人想除之為快。」

愛探人隱私的記者比毒蚊還毒,一張嘴胡說八道,這天道地道是非,絲毫不把別人的痛苦看在眼里,反而興奮地當成有趣的事不停地報導、追蹤,逼得人不得不反擊。

尤其是一枝鋒利的筆更叫人寒心,未追究真相便自行猜測,一篇篇不堪入目的報導與情色小說何異,添加的情節無疑是二度傷害。

他受夠了這些自說自話的人渣,在他有生之年,他希望不要再踫上一位自稱無冕王的記者。

「假設……呃,我是說假設哦!你很親近的人是記者,你會怎麼做?」她問得很慎重。

他不假思索地回道︰「掐死他。」

「哇!好狠。」她撫撫自己的脖子吞了口唾液。「如果是我呢?」

「妳?」他眼神復雜地凝視她。「妳那麼喜歡揭人瘡疤嗎?」

「是維護公理,你不能偏激地一竿子打翻所有用心主持正義的記者,你敢說報上揭發的弊案,不是出自記者鍥而不舍的功勞?」

一談到她熱愛的工作,藏璽璽就無法掩飾激奮的心情,一心要把其中的成就感抒發出來,讓每個人都知道記者的偉大。

他們不光會扒糞而已,一枝筆就能主持公義,抓出隱藏在慈善背後的罪惡,張揚官商勾結的丑聞,使其利益還諸人民,何錯之有。

樹大能不有枯枝嗎?她承認有不少同行是惡劣了些,為了追頭條不擇手段,甚至陷害別人成為新聞之一,但她能說他們有違記者精神嗎?

不,因為群眾就是愛看灑狗血的新聞,為滿足日益貪婪的視覺享受,記者便是萬人所指的惡人,他們必須為人所不能,上山下海掏空心思,以期達到眾人的期望,記者並不好為。

如人喝水,冷暖自知,多少不為外人道的血淚史足以編一本辭海供後人參閱。

「惜惜,妳是記者嗎?」不該問,卻又心不由己地開了口。

她怔愕了片刻。「我不想回答。」

「是或不是很難決定嗎?」他也怕听到答案。

「難的是心,我堅持我所堅持的,誰都不能動搖。」一個人連自己的信念都加以否認,那麼存在便不具意義。

相信自己才有能力相信別人,信念決定一個人是否值得尊重。

三心二意是侮辱自己,路雖然有很多條,但只選擇正確的那條,不管它是否平坦,一旦走了就不後悔。

「包括我?」他有受傷的感覺。

閃避問題的藏璽璽把話題一轉。「令弟憎恨你是吧?」她在心里點頭︰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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