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最毒婦人心,自己無心嫉妒別人有心。」他話中有話地隱諷。
「好呀!醫生多心不妨捐出來,我認識一位醫術專精的女醫生,她的手術刀從不離身。」好隨身應召解剖。
「醫界很小,說來我听听。」搞不好是他學妹。
「言醉醉。」
「言醉醉?」好熟的名字,似乎在哪里听過……「等等,她是開刀房的醫生嗎?」
「當然是,誰敢說她不是。」從頭到腳無一遺漏,連毛細孔都不放過。
他有不妙的預感。「請問她服務何處?」
「地檢署吧!我不太清楚,吃公家飯的。」領國家薪水比較威風。
「嚇!我的仇人並不多,不太可能用得著妳的朋友。」他想起言醉醉是何許人物了。
地方法院的知名驗尸官,號稱解剖台上無冤案的快刀手。
「很難說,你的為人值得商榷。」仇人不需多,一個就足以致命。
阮正達還想反駁,不甘遭冷落的孟廣歆從中卡位,一張帥氣十足的臉孔揚起十萬燭光亮芒,朝相擁的兩人邁前一步。
「大哥,為我們介紹一下吧!」挨打總要有代價。
秦獅果斷地丟下一句,「沒必要。」
「怕我比你受女人歡迎,搶走你的光彩?」他自滿地撩撩發。
「安份點,小歆,我不會事事退讓。」他下意識地摟緊身側佳人。
孟廣歆笑得狂妄。「各憑本事咯!花美人人想摘,很難不心癢。」
「除非我死,你休想得逞。」舊事不再重演,他的眼中有著防心。
「親手足何必相殘,良性競爭不傷和氣,你曉得我一向是最終的勝利者。」要博得女人的歡心太簡單了。
「不許踫她。」他冷厲地橫視。
「如果她來踫我呢?女人是抗拒不了擷蜜的原始本能……」腳上傳來一陣痛,止住了他的自大聲明。
眼露鄙夷的藏璽璽冷嗤一聲,「你當我是叫春貓還是發情狗?隨便挑個尿壺就灑尿。」
「妳……踢我?」他不敢置信地揉揉小腿,更加強想得到她的決心。
「女人不是菟絲花,下回你再自我膨脹、輕視女人的鑒賞力,我會送你一只面龜。」在臉上。
自以為風流瀟灑,在她看來不過是虛有其表,一只掉了毛猶不自知的公孔雀,浮夸得令人作嘔,真當她是不解世事的小女孩。
面龜?「男人是不禁激的,妳不懂嗎?」
孟廣歆張狂地露出一口白牙,表示接下她不遜的宣言,正式開戰。
第七章
「太郎呀!你到底把我女兒藏到哪去了?怎麼我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找著人,你派她去采訪誰了,會不會有危險?你不了解做母親的擔心……」
話匣一開的張女士對個禿頭男子大吐口水,淹得他面色灰土,百般痛苦地猛抹汗水,始終無法還嘴地任由員工「家屬」炮轟,心中哀號聲無處可發。
他負責把餌丟出去,魚兒自個游來吞下去能怪誰?報社好久沒重大新聞可刊,一手獨家暫時消失,他正煩惱下降的銷售量該由哪補起,月兌隊的福星是眾心所望,每個人都希望她早日「平安」歸來。
可是一入獅穴深似海,不僅音訊全無,還失去沖勁十足的最佳炮手,他的辛酸有誰知。
小外甥女在獅口不知是死是活,他又不敢輕舉妄動地登門要人,怕暴露了她偽裝的身份反惹殺機,獅子的凶殘不能等閑視之,一個處理不善恐落得兩面不是人,里外都受人非議。
盡力了,「張女士」還要他怎樣,自體生殖還她個活蹦亂跳的女兒嗎?
「不要給我裝聾作啞,就算我們關系匪淺,該負責的事絕不準你推諉,快把我女兒還來,不然我拔光你的頭發。」
他苦笑地撫撫所剩無幾的發。「張女士,妳別淨說令人誤解的話,很曖昧。」
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奸夫婬婦,專做不容于世的丑事。
「誤解就誤解,你搞新聞不就為了弄假成真、積非成是,咱們本來就有關系,何必怕落人口實。」她說得口有點渴,端起眼前的茶一飲。
「我是為追求事情的真相而非造口業,瞧妳說成什麼樣,好像我辦報的宗旨是沽名釣譽。」好可怕的抹黑,比同業的中傷更具殺傷力。
唉!他是有苦難言,一間報社老是報導不實的新聞,早被告得一塌糊涂,哪能擁有近二十五萬名的讀者。
實事求是是新聞人員一致的目標,刊載錯誤的采訪不僅損及報社形象,而且也會輕易地毀掉一位好記者的未來,他在審核文稿時可是戰戰兢兢,連一個字都不敢印錯,怕引起大眾反彈。
不過他必須承認群眾是善忘的,不管事情鬧得如何驚天動地,一段時間過去自然沉澱,從此不復記憶。
所以他們所做的是精益求精,挖出更多更新不為人所知的秘辛,在一夕之間揭露于大眾面前,使為惡者無從遁形,揚善者天下知,民眾都有一份可看的好報紙。
「張女士」揚揚指上的大鑽戒。「小小報社能賺多少錢?要你從商就不听,甥舅一樣固執不听勸。」
「我們只是忠于理想,追求真理不滅,致力于民眾知的滿足,讓無窮的知識和希望散播出去。」對新聞的狂熱是支持張太郎辦報的力量。
「夠了、夠了,別向我說教,我這個人從來不上教堂,你的勵志箴言我是听不進耳的,挑我中意的話來講吧!」
他語塞地低下頭。「我哪知道妳愛听什麼話。」他又不是神。
「太郎,你在偷罵我是不是?」一張嘴嘟嘟嚷嚷地嘀咕個沒完。
「沒有,我是想問妳渴不渴,外面轉角有飲料販賣機。」他的龍井……白泡了。
全讓她牛飲了,一點也不知品嘗的藝術。
「你有那麼好心?是嫌我唆了吧!」她能理解啦!這些孩子一個個听不得重話。
「我是擔心妳喉嚨過度干澀導致沙啞,妳持外國護照是沒健保給付的。」明明是台灣人卻不用台灣護照,她真的病得不輕。
「張女士」熊眼一瞪。「我錢多不行嗎?你管到我頭上來了。」
「我……」河東獅子吼,他是河西縮頭龜。
靜靜地坐在沙發椅看書的俊秀男孩推推眼鏡,沉靜地闔上書微微一嘆,他們又在上演那一出人生悲喜劇,暴之女王欺凌卑微小僕。
看在百葉窗外好奇鑽動的人頭眼里,他不出言澄清兩人的關系是不行,但又怕越描越黑。
「媽,舅舅都被妳吼得抬不起頭來見人了,妳就度量大點饒他一回。」他替大人們感到羞恥。
圍在編輯室外的工作人員一听,轟然地一散不听壁角,原來一身尊貴的女士是主任的大姊呀!難怪他罵不回嘴地一味委屈,害他們以為禿頭主任都一把年紀了,還能勝任小白臉的角色。
「死小孩,虧我辛辛苦苦挺著十個月肚子才生下你,你不孝順也就罷了,還幫著外人來忤逆我。」她是典型的母親,愛計較。
自個兄弟叫外人?「媽,我想妳記錯了一件事,我可是不足十個月出生的早產兒。」
據說當年的醫療設施並不普及,他因肺積水和黃疸在加護病房住了兩個多月,在生與死之間徘徊,一度呼吸衰竭進入彌留狀態。
他的命是撿回來的,因此身體狀況較常人虛弱些,大病小病不斷,醫院是他最常進出的地方,似乎心智上比同年齡的少年早熟,凡事較看得開,不汲汲于名利。
懂得惜福才活得快樂,享受上蒼賜予的寶貴生命。
「姓朱的,你存心和我唱反調呀!」生兒不如狗,一出生就該掐死他。
朱天證微笑地攤開書本。「媽,妳好像在向仇人尋仇,我們沒結仇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