逍遙丐夫 第2頁

徒弒師,子叛父,僕從逆主,夫妻失和,重重武林災禍不斷發生,直到那位宮主覺得玩夠了才罷手,一切又恢復原狀。

只是經歷那場混亂早已毀滅無數的江湖人士,傷痛造成再也回不到最初。

因此曾經有一度冰晶宮被視為武林邪派,在有心人的搧動下群起圍攻討伐,意圖搶回各自門派的武功秘笈,以及數也數不清的金銀財寶。

可惜的是千山易過,萬水好泅,卻怎麼也過不了那十里寬,七里長的大湖,只能傻愣愣的在入口處叫囂,仰望其富貴豪華暗自唾罵,為近在咫尺的財富懊惱己身武功不濟。

隨著時間的流逝,貪婪的人心逐漸平淡,反正用盡心思也得不到半點好處,打道回府是不得不為,誰也不想為到不了手的財富命喪冰池前。

銀子足以抹去過往記憶,只要稍微釋出一點點善意,所以冰晶宮至今依然屹立不搖,游走江湖之輩只有敬畏不存一絲仇恨。

人是善忘的,除了少數財迷心竅的老頑固,將錯誤的觀念深植在下一代身上,代代相傳那份永難平復的傷口,權與利永遠不放棄主宰人的判斷力。

隘朽亦不斷絕。

「逍遙神丐我人逍遙,四海五岳任我翻,仗義八方我四面玲瓏,一根綠竹棒我號令天下乞丐,不平路我一腳踩,萬世太平我一乞丐……」

響亮的蓮花落吟得明亮,全身補丁的骯髒乞丐用竹棒搔搔後背,笑咪咪的向過往百姓伸出破碗,一點也不認為好手好腳的向人乞食是件可恥的事。

不,應該說理直氣壯,連祈風要得非常開心,朝天笑的腳指頭扭了兩下,亂發覆蓋下的銳利黑眸斜睨遠處的恃強凌弱,哈欠一打踢了個小石子。

炳!做了一件善事該不該有人來道謝,姑娘家最愛什麼今生無以回報,只好以身相許,咦?怎麼那位美人兒一臉嫌棄地避開,對著一位路過的俊美郎君稱謝羞紅了一張粉臉。

唉!真是不值得,枉做英雄俠士,人家根本瞧不起衣衫襤褸的乞丐。

但好歹施舍兩個銅板買個窩窩頭,老是吃野味滿嘴肉香,該換個口味去去牙縫里的垢屑,肥美的野鼠和山雞總叫人忘記身為乞丐的責任。

那就是乞討。

「人生一貧手來討,賞金賞銀賞富貴,一身爛瘡爛膿佛洗手,三月三日見金光,一口好飯修仙道,三生石上共求緣,來春討個好婆娘喲!小豬生他兩三窩……」

世道不亂人豐足,哪有乞兒好偷閑,東晃晃、西晃晃,邋遢身影一步一步搖得像醉酒,一不小心往臭乞丐身上撞去。

所謂是臭味相投,兩人一見如故的攀起交情,你勾我肩、我搭你背地走向僻靜角落,看似知己。

但,事實不然。

「你沒事離我遠一點,我真怕了你了,老賊頭。」他一出現準沒好事。

咧嘴一笑的中年漢子往連祈風背上狠狠一拍。「你才給我差不多一點,到底誰才是幫主。」

「咳、咳!輕點,輕點,你想謀財害命上揚州去,有錢有勢的全在揚州城。」他不過是個「貧賤」的乞丐。

手沒三兩銀,讓人使喚來使喚去,他都不曉得自已算老幾,當人義兄等於當三個女人的奴才,命苦得找不到人申冤,人人都怕那三朵奇怪的花。

還有奇花背後那三座穩當的山,簡直是他今生的一大惡夢。

「你算是什麼兄弟!居然叫我去送死,一把別離劍就足夠送我上西天為你打點。」中年漢子咬牙切齒的瞪他。

呸呸呸!他就是不想早死才遠離揚州城。「嘿!風別離,你名喚別離才是別離劍的主人,別那麼膽小嘛!應嘲風真的不厲害。」

只是一劍穿喉而已,每逢初一、十五他會摘野花,折竹為香祭拜他,絕不讓孤墳被野狗刨了。

咦!好像名字有「風」的人都很淒慘,不是被妻子奴役便是見不得人,好好的一張臉硬是搞得老了十幾歲,活像個糟老頭。

而他更倒楣了,只因「年少無知」誤入魔窟,老的小的一起算計他,害他翻不了身遭欺壓到底,這輩子算是毀了一半。

風別離瞠眼怒吼,「連、祈、風,你這腸爛肚破的肥蛆,不玩掉我這條命你很不甘心是吧!」真想拆了他的骨煮湯喝。

綠竹棒一甩,挖著耳屎的連祈風自在一笑。「好人不長命,禍害數你為第一,閻王懶得找你倒洗腳水。」

「你……」

「別惱,別惱,是朋友就請我上醉月樓飽餐一頓,酒蟲醒了。」連祈風作勢撫撫小骯,一口牙白得叫人想一一拔光。

「誰是你朋友,我和你不熟。」方才不知是誰巴不得遠離他。風別離一手推開厚顏靠來的無賴身子。

「你不熟我熟,不然去大吃大喝自然也熟了,四海之內皆是我兄弟嘛!」他豪爽地硬要搭上人家肩膀。

冷眸一斜的風別離拉開他的手,口氣不屑的問道︰「誰付帳?」

「朋友談錢就傷感情,你付和我付還不是一樣,做人太計較容易折壽。」嘖!乏味的家伙。

市儈。

「我寧願折壽也不為小人利用。」不務正業的乞丐,餓死活該。

「哇!瞧你說得多正經八百,我當是九王爺微服出巡呢!」啊!還是不要的好,以免連累無辜百姓。

愛哭義妹可不是嫁人就收了淚水,遇上一心要逗哭她的壞心相公,積存的眼淚顆顆大如牛屎,專向九王爺以外的閑雜人等傾倒,其聲勢之浩大已無法以言語形容。

只有呆若木雞,等著被眼淚滅頂,一命嗚呼。

風別離橫眉一挑。「少在我面前油腔滑調,你有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?」

「有有有,我認得很清楚,等你施舍的乞丐嘛!」連祈風一副一皮天下無難事的笑臉樣。

「連祈風,你別想吃定我。」一管玉簫抵住他咽喉,眼神凌厲。

「唉!你這人真禁不起玩笑,不然攬月樓我也不嫌棄,听說里面的酒菜是一等的香,姑娘們個個嬌媚又銷魂……」可惜只是听說,無緣涉足煙柳之地。

誰叫他是乞丐呢!走到哪人人喊趕,懷里揣著銀子還入不了香坊。

風別離的臉色變成鐵青。「你再羅唆一句我就退出丐幫,副幫主位子你另尋良才。」

撂狠話了,他是不是該節制些?「開玩笑的,我膽子比你小,被三個女人荼毒了十幾年,你以為我不怕嗎?」

他怕死了女人的鶯聲燕語,尤其是她們有求於人的時候,那綿中帶針的軟調可非尋常人消受得起。

「哼!」風別離動作一收,墨玉所制的簫身頓時隱入袖中。

「娘兒們似的愛使性子,清風樓你總該賞臉吧!」連祈風還算乾淨的手一把抓住他向上一躍。

不給人拒絕的餘地,吃定霸王餐的他帶著風別離飛入清風樓二樓雅座,而且挑上最氣派也最顯眼的位子落坐,一腳彎起踩在椅子上。

他無視旁人的側目,眼觀四面,耳听八方,愛管閑事的人來這里準沒錯,因為茶樓酒肆往往是流言傳遞站,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愛來此閑嗑牙,順便聊聊別人的是非。

逍遙呀逍遙,為何古道熱腸的他老是遭人誤解呢?他是為天下人打抱不平。

可是到頭來卻成為某人的專用小廝。

「風兄別離公,臭著一張臉會讓人食不下咽。」該吃什麼好呢?

風月雞還是醉三蝦?活魚三吃也不賴,來個金玉丸子釀似乎更可口。

「等我死了再刻上一個公字也不遲,到時我讓你拜個過癮。」風別離眼神凶狠得像要殺人。

連祈風照常嘻嘻哈哈的點菜。「脾氣真壞,你嚇著了店小二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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