逍遙丐夫 第3頁

風別離冷冷的一吐真言。「他是怕你付不出帳,在考慮要你扛幾袋米抵帳。」

嗄!他又變苦力了?

裝出一副弱不禁風模樣的連祈風無力的發出幾聲嘆息,看不清長相的臉全蓋在亂草黑發之下,揚起的嘴角帶著得意,天子腳下有比丐幫更富有的幫派嗎?

一幫之主若付不出酒菜錢,試問誰來付帳呢?

賊眼一掃,當仁不讓自是他的副幫主咯!否則當初何必死拉活扯將好友推下萬劫不復的深淵,從此趴在黑谷底逃不出生天。

呵……有福他享,有難同當才是血性漢子,人的每一步皆十分重要,一朝踩錯就怪不得人。

吃飯嘍!乞丐頭最大。

誰叫他交錯朋友,哈哈哈!活該。

※※※

「城西孀居的柳家嫂子懷孕了,你瞧那小肚子起碼有五個月身孕。」

「真的嗎?我當是早年發福呢!原來是深閨寂寞守不了寡。」

「听說是刑家老爺那個敗家子下的種,真是缺德哦!連寡婦也不放過。」

「哎呀!一個銅板敲不響,誰曉得平時貞德賢淑的小娘子是株紅杏。」

「嗄?!什麼意思?」

紅杏出牆嘛!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得著問,可憐他父母生了顆腦袋給他。

兩箸齊下的連祈風撕扯著雞腿,沾著汁液的手指還不雅的放入口中滋滋吸吮,絲毫不顧忌周遭嫌棄的眼光,自顧自的吃得不亦樂乎。

若要論起江湖中誰的耳朵最尖,愛听別人隱私,莫過於諸事不做等著人施舍的乞丐群。

而其中之最自然是非乞丐頭莫屬。

瞧連祈風表面吃得專心,油手油嘴地令人避而遠之,那雙骨碌碌的賊眼可是忙碌得很,不放過觀察底下人任何一個細微動作。

居高臨下的視野讓他非常滿意,靠門而坐的書生偷偷放了一個屁,左手邊的商人連忙伸手一掩,飯也不吃的奪門而出。

緊鄰掌櫃的那桌是三名莊稼漢,故作斯文地學人風雅,可是又本性難改的月兌鞋抓抓腳丫子,摳了一手臭後啃著新抓的青花蟹肉。

樓梯旁那三桌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江湖小人物,自以為武功蓋世地吹捧己身豐功偉業,擱在桌面上的刀劍一把一兩銀子只怕還賣不出去。

嗯!雅座下方的客人就可疑了,鬼鬼祟祟的東瞟西瞄,好像做了賊似地怕失主追上來,揪其領子送官嚴辦。

又香又女敕的醉雞可口得叫人想把骨頭也嚼爛了吞下肚,豆腐金餃炸得香酥皮脆,綠筍蝦仁青女敕爽口,這道芙蓉蟹更是蟹中極品……

喔哦!有人臉色開始泛紫了,他是不是吃得太小家子氣,讓人非常沒面子?

「我說兄弟呀,來喝口鮮魚湯吧!道地的西湖鱸魚,不嘗嘗著實可惜。」應該是鱸魚,吃在口齒間滿是魚味。

香留頰間,好個新鮮。

「是鯧魚。」風別離冷冷的一說。

喔!鯧魚呀!「管他是什麼魚,是丐幫快散了,找我回總舵搬銀子嗎?」他換個話題。

「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?」哼聲一出,風別離視而不見地夾走他最愛吃的肉丸子,而且是最後一粒,讓他倒豎雙眉。

「喂!做人要懂得『孝敬』,你在吃我的肉。」丸子。

口水一吞,連祈風眼睜睜地看著金黃色的肉丸子少了一半,  交錯的筷子很想伸出搶下剩餘的美食。

「若是你的肉我會吃得更義無反顧,不過得先丟進鹽坑里去腥。」免得他死了還作怪。

好狠的兄弟吶!他有那麼罪大惡極嗎?「說吧,說吧!我有受死的準備。」

「我在用餐。」意思是你慢慢等,凌遲的滋味正好佐以茶香。

「嘖!吊人胃口延判我的死刑,你跟誰學壞了,冉靜小娘子嗎?」要不得呀!天下女子皆禍害。

風別離耳根一熱瞠目怒視。「少將她扯進來,咱們要算的帳可不少。」

訕笑不已的連祈風將油手往身上一擦。「千山萬水有相逢,有事沒事別找我,就此告辭。」

「你敢走——」玉簫再現時白光同時射出,冷冽的威恫氣息濃如烈陽。

「你哪只眼看到我在動了,伸伸懶腰嘛!」唉!越來越精了,一點都不好玩。

「兩眼。」想瞞他還早得很,一肚子陰險。

發癢似的抓抓後腦,苦水滿月復的連祈風可是愁上兩眉,欲訴無言呀!

想當年真是豬油蒙了眼,傻不隆咚地跟著會耍兩下把戲的乞丐習武,渾然不知打狗棒法和降龍十八掌只傳下一任繼位者,耐心十足地要當人上那條飛天金龍。

五、六歲大的孩子沒遠見嘛!蠢蠢地誤信老人言,以至於一輩子背著綠竹棒當乞丐。

人家的師父是愛徒如子,老乞丐則視愛徒如草芥,做牛做馬不得有異議,累死是徒兒學藝不精與師父無關,人笨沒藥醫。

所以打從十三歲起他就暫代幫主一職,少幫主稱謂一直到十七歲那年終止。

因為他被迫接下幫主一位,而真正逍遙的老乞丐無事一身輕地幫人養妻小,窩在揚州城里當閑人,下令不準徒子徒孫去「探望」,甚至泄露他的身份。

所以咯!師徒情份薄如紙,想想真不值得,為人作嫁還得勞心勞力,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喲!

「你們听說了沒,陰陽御史娶了第一豆腐腦的張家丫頭。」

陰陽御史?!

懊不會是那位「美人」吧!

「你的消息太不靈通了,御史大人為了果兒姑娘拒絕了兩位公主的示愛呢!」

丙兒?

師父的供養者。

「你們一定不知道其中秘辛,我們揚州城的女符師是當今國師的親女兒呢!」

「真的嗎?」

哇!陰陽術士和女符師算是珠聯璧合,可惜他平白錯過一場好戲,不然也去鬧鬧場當座上嘉賓,怎麼說他也是新娘子的「師兄」,雖然她本人不知情。

罷從西域回來的連祈風豎直耳朵,仔細偷听玄天門弟子大談武林佚事,順便了解一下近來有沒有好玩的事發生。

乞丐的壞毛病,怎麼改也改不了,好奇心是人之常情,長保自在。

人性喲!

一陣笑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,不約而同地看向風塵僕僕入內的幾道人影。

「早說鴻福山莊該改名兒了,現在福不至倒先辦了喪事。」

「就是嘛!死了六個男人還敢當第七位,佘太女乃女乃這下撈不到財富反賠上孫子一條命。」人為財死,死得其所呀!

「沒法子,你也曉得那人勢力驚人,誰敢開口說聲︰不!」刀架脖子上,半點不由人。

橫豎是個死字,不如賭一賭,結果天不順人意,依然是一口棺材候著。

「不知道誰是第八個,喜春壽材店的風騷老板娘都選好上等柳木呢!」那娘們騷得帶勁。

第六個,第七個,還有第八個?

什麼意思呢?

上山打老虎還是叫海里蛟龍給吞了?怎麼這些人話說了一半沒下文,開始討論起喜春老板娘的閨房事,曖昧的互頂肩頭妄想成為入幕之賓。

鴻福山莊並不陌生,早年喪夫的佘太女乃女乃含辛茹苦養大三個遺孤,年輕一代的子孫少說有一、二十個,到底是誰成了第七個?

這些個魯漢也不說個明白,害人渴了飲茶只剩半滴水,沾了唇瓣沒法潤喉,舌乾口燥肝火旺,心口吊著鐘擺直搖晃,老是定不下心。

「兄弟呀!你清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……」喝!他的眼神好詭異,像是幸災樂禍。

當下一陣不安的連祈風有想逃的念頭。

「你何不洗耳恭听,黃山三霸總會說到重點。」人不會一直逍遙無憂,會有報應。

連祈風口水直咽,一口女敕雞肉頓感澀然。「阿離呀,我們是好朋友吧?」

「有難時不是。」風別離直截了當地給予一棒,親兄弟都得明算帳,何況他們是「朋友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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