誘拐徒兒 第3頁

梁覓眉開眼笑,蒼白臉頰染上幾分愉悅微紅。他卻臉色發青。

這人真是瘋了!他有哪個字說要拜他為師?全都是他在自言自語!他就算要拜師,也不拜個瘋子!

「來來,行拜師大禮吧!師父我第一遭收徒弟,規矩也不太清楚,听說拜師要磕九個頭,你這就磕頭吧!」梁覓素手輕拂,解開了他身上的穴道。

誰要磕頭啊!荊木禮轉身就跑。

想逃?梁覓素手拂出,點中他膝彎穴道,他頓時軟倒在地,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,已經被按著腦袋磕了三個頭。

「四……五……六……」梁覓數著,一邊壓著他磕頭。

他雙手撐地抗拒,沒想到青年外貌弱不禁風,手上勁力奇大,他死命撐拒,連吃女乃的力都使上了,他的頭還是一寸寸被壓低。他咬牙,小臉脹得通紅,身子微微打顫,眼楮只瞧得見地上的雪,還有未來的瘋子師父的一雙布靴。

「七——」瞧不出來,這孩子脾氣挺倔的,梁覓微笑。「你瞧,這就是武功,我才出兩根指頭的力,你就抗拒不得,我要你磕頭,你就得磕頭,你是不是迫不及待要拜我為師了?八——」

「你這是……大欺小……」荊木禮又驚又怕又怒。難道他真的要被這個怪人收作徒弟,學什麼勞什子的武功?這人怪里怪氣,學了他的武功,不就跟他一樣瘋瘋癲癲?不,他不要!

「我就是要大欺小,你要怎樣?」這真是個妙法子,他就將這孩子帶在身邊,把他教養成人,滿足爹的心願;同時以師父之尊使喚他、欺壓他,替娘親出口氣,這一來兩全其美,沒有對不起哪一方吧?

梁覓越想越得意。「九——」

這頭磕下去,他就真的是他的弟子了!情急之下,他猛地往前一撲,張口狠狠咬住他小腿。他發揮剛才吃了十三個包子的氣力,咬得又深又緊。

梁覓呆住。他咬他?瞬間,他只覺小腿劇痛。「喂,放開我!你——」痛,很痛啊!他猛推黏在腿上的身子。

「有話好好說,你別咬人!放開我!喂,別咬我啊!」不管他怎樣又推又扯又拉,男孩就是死咬不放,活像個小捕獸夾,鉗在他腿上。

饒是他一身武功,還真沒踫過小腿被咬的怪招,一時手足無措。這孩子莫非餓瘋了,想啃他的腿當飯吃?

他想站起,一個不穩,摔倒在雪地上。他想爬開,卻被孩子緊抱著腿,他爬往東,孩子就被他拖往東,他爬往西,孩子也被他拉著往西,兩個人連體似地在雪地上爬來爬去。這孩子有股狼似的狠勁,一咬住獵物,不松口就是不松口。

第1章(2)

梁覓慌了。他的腿要是真被咬下一塊肉來,怎麼辦?忽地,他靈機一動,掐住男孩鼻子,男孩呼吸不得,才松開牙關。

他連忙滾到一旁,布靴留下兩圈齒印,小腿痛極。見荊木禮爬開,他解下腰帶揮出,卷住他腳踝將他拖回。

「放開我!」

「別怕,我不是要打你,是制止你。」他喘口氣,笑道︰「我收你為徒,你太開心了,一時神智失常,像瘋狗般亂咬我,我不怪你,但以後不準這樣,知道嗎?」

「你才是瘋狗!」他怒極,破口大罵︰「你這殺千刀的瘋子、生爛瘡的王八蛋!你欺負我一個孩子,不要臉,我——」噗一聲,他嘴里被塞了一團雪。

「本門門規第一條,不準污言穢語。」雖然他被咬得很痛,但更顯得這孩子精力充沛,更難得的是這股執拗氣,練武必能成材,拿來逗弄也很好玩,往後有他作伴,想必會很有趣吧?

「你放心,為師會好好疼愛你的。」梁覓笑嘻嘻,伸手模模孩子臉蛋。

荊木禮渾身寒毛直豎,只覺他一輩子都被這只冰涼柔軟的手掌模、衰、了——

梁覓一扯腰帶,將他提起,腰帶纏住他雙腿,這一來,他頭下腳上被倒吊著。

他的身子在空中搖搖蕩蕩,腦袋離地不過幾寸,他雙目驚瞠,眼珠都快貼到積雪了。這瘋人又想做什麼?

梁覓雙足一點,飄然躍起,上了屋頂,雖然背著一人,他依舊身輕如羽。

媽呀!救命啊!他嘴里塞著雪,有苦叫不出。他的「師父」接連幾躍,飛燕般掠過屋子,他的腦袋跟著飛過無數積雪的瓦片,寒風呼呼,吹得他頭昏眼花,心驚膽戰。

天啊,他究竟惹到了什麼樣的一個怪人?

他——荊木禮,就這麼被帶回他「師父」居住的小木屋。他一路被倒吊,差點沒把吃下去的包子都嘔出來。

木屋位于山中一處緩坡,隆冬時節,屋頂上都是雪,屋前一畦田地也蓋滿冰雪。木屋很簡陋,里頭就一桌兩椅、一張床,床上的粗布棉被洗得泛白,僅有的幾樣東西看來都有些年頭了。

看來他這師父不但是瘋的,還跟老鼠差不多窮。

他被點了穴道,擱在屋內,看他的「師父」忙進忙出。他拿個大木桶做什麼?他在屋外架起裝滿雪的鐵鍋,生了火,煮融一鍋雪水,又要做什麼?

就見他把煮好的熱水倒進木桶,熱煙騰騰直冒,他內心七上八下。他該不會想將他丟進熱水燙熟吧?

這一忙,梁覓又累又咳,胸口疼痛,他歇了會兒,過去解開荊木禮衣物。

「你、你做什麼?」

梁覓沒回答,月兌下他的破爛衣衫,略一遲疑,還是留下他的褲子,將他提起,丟進木桶,撲通一聲,桶里濺起水花。

他驚叫︰「不要!不要燙死我!不要啊啊啊啊啊——」咦,這水不燙?水溫適中,他冰冷的身子先是感到刺痛,而後漸漸暖和起來。他茫然不解,瞧向梁覓,後者似笑非笑。

「你以為我花這麼大工夫燒水,是想燙死你?」

「你這人腦子不大對勁,誰知道你燒水要做什麼壞事?」

「我只是要把你洗干淨。別你啊你的,我是你師父了,你該叫我師父。」

「我是被你逼著拜師的,不能算數。」

「嗯,我看得出來,你一時還不敢相信你交了好運,成為我的弟子,等過幾日,你就會習慣,到時可別忘了開口喊師父。」

反正不管他說什麼,他這師父總是自說自話,他索性不開口了。

梁覓拿水瓢舀熱水,一瓢瓢從他頭上澆下,嘆道︰「唉,有哪個師父這樣伺候徒弟的?親手燒水,幫徒弟洗澡,這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,要心存感恩,知道嗎?」

他明明是他的前世孽障、今世劫數!他臭著臉。「拜你為師又沒什麼好處。」他不喜歡被人看見身體,縮坐在木桶里,任他擦洗頭臉。

「怎麼沒有?好處可多了。首先,你不必再流落街頭,往後就住我這兒,等等我就給你搭張床,今晚你才有地方睡。」

「你要我跟你睡一起?」

「不是睡在一起,我們各有各的床。」他指向一旁折迭整齊的衣物。「那是我從前的舊衣舊鞋,你穿應該合身,過兩天,我帶你去添購幾套新的。」

他吃驚。「你要買新衣給我?」

「當然,我的舊衣就那一套,你總得多幾套換洗的吧?我包袱里還有幾塊面餅,你先乖乖洗淨身子,待會兒我烤餅給你吃。」一提到食物,他立刻眼楮發亮,梁覓微笑。「你真愛吃,剛吃了十三個包子,還是想著吃。」

「我很久沒吃飽過了。」他訕訕道。

「你日後可就有口福了,為師的很會燒菜,尤其是烤鴨,鴨肚里填滿香料,烤好之後,外皮金黃酥脆,再用快刀連皮切削,注意,可不是每刀都切斷……」梁覓邊說邊淋水,忽然怔住,一次次的熱水揩抹淋洗,洗去小臉的污穢,竟露出一副俊秀五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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