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月理,妳想太多了,我們都是一家人。」任正剛用抱歉的眼光替妻子向父母道歉。
洗米洗菜的吳阿萊和一旁殺鴨拔毛的任富貴輕嘆了口氣表示沒關系,反正都娶進門了還能怎樣,大家忍忍就過去了。
也就是這種心態縱容得劉月理更加猖狂,毫不把公婆看在眼里。
「你們有當我是一家人嗎?不過打通間房間就三推四阻的,我在自己家里不能多弄間起居室呀!」想想就嘔。
看起來老老實實的一家人倒是夠團結,怎麼也不許人動到那間房間,害她裝潢師傅都請到家還叫人家回去,真是沒面子。
「那是依依的房間,誰都不準動。」難得動氣的任正剛語氣重了些。
「依依、依依,你們心目中就只有依依,我算什麼呀!」她不依的埋怨著。
然而事實上並非大家不當她是一家人,而是她口口聲聲的「你們」已經將自己孤立,不願融入反怪別人的疏遠,說到底是她自找的。
可是她從不反省自己是懷有目的地嫁入這個家,一味的怨西怨東認為自己不受家人的重視,其實她只要心胸寬大些,幸福就在眼前。
「依依不過是個親戚而已,她待在我們家夠久了,早該搬出去自立,難道我們還得養她一輩子不成?」她又不是孤兒。
想到這一點她更加生氣,不管任依依心里是怎麼想,她的父母離異後,一個嫁給日本實業家,一個娶了法國名媛,兩人為爭她爭得面紅耳赤,可她誰也不跟地堅持留在台灣。
她也不想想跟了誰都是千金小姐的命,偏偏發神經地選擇當山里的野猴子,同時也改變了她劉月理的一生。
任依依是風,她是月,風月難並存,只有一人能當主角。
「依依是任家的人,永遠都是。」听不下去的任富貴菜刀一剁,鴨頸立即與鴨身分開。
嚇了一跳的劉月理氣焰稍滅地拉住丈夫的手。「我是說她早晚要嫁人嘛!」
「就算要嫁也要由我們牧場出嫁,該給的嫁妝我一樣不少。」依依就像他的女兒,他絕不允許有人不當她是家人。
這點他很堅持。
「爸,你可不能由我們那份抽出來給她,要給就給小叔的那一份。」早說要把家產分清楚,她可不要把財產平白送人。
任富貴看了她一眼,「我沒死就不許兄弟分家。」
「爸,你怎麼……」這麼自私。她話還沒說出口,丈夫用力扯拉她手一下。
「夠了,月理,別煩爸。」錢夠用就好,他沒打算多拿一分,那是爺爺留下來的血汗錢。
唯一能得的是依依,她一向和爺爺最親,一老一少黏得像連體嬰。
「你最沒用了,該是我們的一份怎麼不拿,有人嫌錢多的嗎?」誰不指望過好日子。
任正剛語重心長的道︰「妳拿得還不夠多嗎?我都不曉得要如何還人家那一千萬。」
「我……呃……」劉月理心虛地不敢看向丈夫沉重的表情,那一千萬她全投入股市了。
不過隨即她又理直氣壯起來,有錢干麼不賺,這一家子死腦筋,守著個破牧場能賺什麼錢,幾百頭牛臭氣燻天,根本沒幾個人能忍受。
有人要買就趕快賣,她也好趁著年輕享享福,不用看學生臉色賺微薄薪資,不貧不富地想出國玩幾天都得衡量經濟狀況允不允許。
「叔叔、嬸嬸,我回來了,我好想你們哦!」
任依依人未到聲先到,也讓兩位老人家樂呵呵地迎向前。
又一個大團聚畫面,一家人摟摟抱抱的只差沒哭成一團,吃味的諾亞這回倒是沒上前和人家抱成一團,反而主動朝任正剛伸出右手。
他也是有私心的,這樣對方就不能抱他的小依依了。
瞧!他城府多深。
「你好,我是諾亞.米雷特斯,我是依依的男朋友。」先正名,後奪心。
一開口,他馬上成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。
「男朋友?﹗」
「耐是阿督仔?﹗」
諾亞十分風趣的自我調侃,「看得出來我是外國人,可是我的名字不叫阿督仔,你們可以喊我一聲諾亞。」
不好意思的阿萊嬸油膩的雙手猛搓圍裙,頭一低走進廚房打算多準備幾道好菜。
她疼如親女的小佷女帶男朋友回來了,她不好好招待人家怎麼可以,說不定不久以後家里又要熱鬧了,小倆口歡歡喜喜結婚去。
一想到這里她更是開心得不得了,忙著把好料下鍋,完全沒發現被忽略的媳婦陰沉著臉,一雙眼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些什麼……
「「「
「嬸嬸,多吃肉,有營養身體才會健康沒煩惱,多福多壽多兒孫。」
好听的話人人愛听卻不一定會說,任依依之所以得人疼就是因為嘴巴甜,任何肉麻的話經由她甜口一出都成了動心的蜜語,沒有人拒絕得了。
「嗯!好、好,多吃一點,妳看妳也瘦了,準是吃多了那些沒營養的東西。」阿萊嬸挑了肉最肥的雞腿給佷女,羨煞了其它人。
「嬸,人家哪有很瘦,妳看我臉都變胖了,圓嘟嘟像月餅。」她故意嘟起雙頰逗笑大家。
「胖才好,好生養孩子。」這是老一輩人的想法。
才不要呢!生孩子很痛。「叔叔吃魚,吃魚對眼楮好,預防高血壓哦!不會老被不孝兒孫氣得血壓高。」
她意有所指的暗罵某人不孝,惹公公婆婆生氣,挾魚挾肉都搶先一步夾走人家想要的那一部份,氣得對方快把她給瞪穿。
「妳這孩子光會說話,這魚肚子是妳打小最愛的,快趁熱吃哦!別燙到了。」
我也愛吃呀!為什麼沒人夾給我?劉月理很不甘心,這一家人像卯起來和她作對似地老夾走她欲下箸的食物。
「唔,謝謝叔叔。」她又夾了一塊炸排骨給親愛的堂哥。「正剛哥,多吃幾塊排骨,我看你瘦得和排骨差不多。」
面對她的消遣任正剛只是文雅的笑笑,「不用費心了,我自己來。」
這會你來我往地互相夾菜,連嘎瑪和烏沙的碗里都堆滿了一堆蝦呀蛤肉的,手腳不方便的任正義反而沒人關心,他可真是不平極了。
「堂姊呀!我也要吃肉吃魚,順便來塊花枝卷吧!」因為他挾不到。
「你誰呀!我干麼得伺候你,想吃自己動手。」她當他的面挾起一塊花枝卷往自個嘴巴一送。
「妳……」好惡劣哦!他要告狀。「諾亞,你女朋友好過份,你要好好教導她,最好照三餐打得她不能下床。」
同樣沒受到重視的諾亞曖昧的眨眨眼,「要讓一個女人不能下床的辦法有很多,我個人比較偏愛男上女下。」
「喔——好哦!」教壞他這個台灣最後一個高齡處男。
他的同學大都有「那種」經驗,而他卻只能看看聊勝于無。
誰叫家里有兩位老師,所以他只好偷偷的看,以免他們害羞的搬出人之初,性本善那一套。
「色你的大頭鬼啦!小孩子思想齷齪。」任依依用力地瞪了造口業者一眼。
諾亞不痛不癢的和其它人一樣寵她,平常自己吃都要別人處理好的他主動替她剝好七、八尾蝦子,雖然剝得慘不忍睹、蝦身不全,卻叫人窩心。
至少任依依的叔叔嬸嬸是愈看愈滿意,眼神交會地互道這個阿督仔不錯,配得上他們家依依。
「是啦、是啦!想的人齷齪,做的人不齷齪……啊!妳用雞骨頭攻擊我。」卑鄙,偷襲沒有防御能力的人。
「喔!原來我丟錯位置了,本來我瞄準的方向是你的喉嚨。」可惜失了準頭。
任正義只敢嗚嗚的裝孬種,「妳欺負受傷的人不光彩,我提出抗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