誘拐徒兒 第22頁

從獵戶家中出來,他站在大街上,嘆口氣。

「好人還真難當……」他喃喃自語,沿大街走去,天色漸晚,天邊雲霞如火如荼,絢爛艷美。這晚霞他見過無數次,在他忙碌一天之後,回到山上,她常在屋前微笑迎接他,晚霞將她瓖上溫暖的光芒……

想著她,心底柔情油然而生。

他是不是很傻?只要是對她有益的事,他就埋頭去做,明知她只將他當作弟弟,仍為她奮不顧身,茹素是為她,他沒提過,為她收購這些獸皮,也不期望她明白。她仿佛是纏綿的毒,深入他的五髒六腑,他為她病入膏肓,難以自拔。

曾以為他會滿足于這樣的朝朝暮暮,但自他沖動地隨她跳崖的那一刻起,他已明白,此生不能沒有她,他不甘于再當她的兄弟,他想當她唯一且摯愛的男子。

一個月之內,他定要她換上女裝,過年之前,他就要娶她,最好能一並治愈她的宿疾。

他駐足在路邊,這里離王老頭住的客棧只有幾條街,他懷里藏著一早回山上木屋搜出來的羊皮紙。他已去找過王老頭,當時老頭服了大夫開的藥,熟睡不醒,反正只要他還留在城中,他總有機會去查那陸歌岩的下落。

回家前,再過去找他一趟吧……

罷這麼想,突然一陣咯咯聲傳來,他愕然抬頭,赫見一只大公雞從天而降,他往旁一躲,亂舞的雞爪差點把他抓成花臉。

路旁民宅的矮牆里,一個老太婆驚嚷︰「唉喲,我的雞!阿禮,幫我抓雞!」

牆里亂成一團,好幾只雞在地上亂跑。

他立即抓住鮑雞,翻牆入內,將雞只一一逮住。雞不難抓,就是亂飛的雞毛有點惱人,有只雞飛到庭院的樹上,他看準落腳處,一躍上樹,長手一探,雞還來不及逃,就被他揪下來,交給老太婆,關回雞舍里。

老太婆連聲道謝。「謝謝你啊!罷才有野狗溜進我這里,把雞嚇壞了,我一開門全都沖出來,還好有你,不然我這老骨頭連雞毛都抓不到……

他隨口回應,正要下樹,猛然一股被注視的異樣感受傳來。

他低頭望去,就見圍牆外站著一個男人。

男人身著樸實藍衫,身形修長挺拔,與他四目相對,綻出笑容。「這位小扮,你的身手真好啊!」

荊木禮點個頭,沒開口。城中每個人他都認識,卻沒見過這男子,對方顯然是外地人。看他年紀約莫三十歲,穿著樸素,面目倒是英俊,他側對夕陽,被映亮的半邊臉龐上,劍眉燦眸,嘴角一個稚氣酒渦,看來年輕而無辜,另半邊臉隱在暗影里,卻透著一股陰狠戾色。

忽見那青年緩緩抬手,他一凜,暗暗提防……

第7章(2)

「沾到了。」長指指向他發鬢。

他一模,頭發上沾了一根雞毛。他摘掉雞毛,對方似乎沒有惡意,但他仍是戒備著。

「我是來這里找人的,找半天沒找著,卻見識到小扮的好功夫,沒想到這偏僻的山城臥虎藏龍,有你這樣的人物。」青年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,露齒而笑,明亮的半邊臉看起來像是無害的少年,暗影里的眼眸卻更顯得陰騖。

「你找什麼人?」古怪的是,他確定自己不認識此人,卻覺得他有點面熟。

「找一位梁大嬸,我是受人之托來找她,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,只知道她今年該有四、五十歲了,住在這城里,小扮知道這樣的一位大嬸嗎?」

「嗯,我們這里就一位梁大嬸……」荊木禮正和他說明路徑,街道另一頭有人快步跑來,是常香館的伙計。

伙計一見他,遠遠就大嚷︰「老板!梁老板要你趕快回去!」

怎麼了?難道她出事了?他一凜,匆匆向青年和老太婆道別,翻出牆外,與伙計並肩往家的方向跑。

「她怎麼了?傷口惡化嗎?」

「惡化?不是啊,是梁老板要我來找你,要你立刻回城中宅子。」

她沒事!他松口氣,忽地靈光一閃,他懂了,為什麼會覺得那青年眼熟,因為那人的眉眼竟和她極為相似……

他猛然回頭,街道上空蕩蕩,已不見青年蹤影。

他離開圍牆,拐入小巷,等在巷內的黑衣青年立即跟上來。

「爺,問到了嗎?」

「嗯,問到一個可能的人,去瞧瞧吧。」他步履輕而穩,姿態瀟灑,秋風徐徐,卷起他衣角,泄漏一股濃濁的血腥氣息,他從容地撫平衣角,唇邊似有若無的微笑不曾稍停。

「要是找到了……爺,您打算怎麼辦?」

「我還沒想到。」

「她是你唯一的親人了,你要殺她嗎?」黑衣人有點不安。

「我早就沒有親人了。」他語氣平靜,不帶一絲情感起伏。「荊天波已死,我來找她,只因為她手上可能有橫山密書的下半部,她是誰並不重要。啊……你不會相信,我剛才見到誰了。」

「誰?」

「荊天波的兒子。」他嗓音低柔如吟詩,眼眸如結凍的湖面。「長得和他爹一模一樣呢……」

荊木禮一時無暇再去找那青年,直奔家門。

他是有些納悶那青年的來歷,他的相貌怎會與她相似?是巧合嗎?他忽然想起王老頭提過的陸歌岩,但那青年未帶兵器,神情雖然古怪,但看起來並不可疑,何況他要找的人是什麼梁大嬸,此人若是陸歌岩,他的目標應該是滅門仇人王老頭吧?也許是他多心了,對方只是個過路的外地人……

此刻最令人擔心的是她,他問伙計︰「她要你來找我,是為何事?」

「梁老板沒說,是我送獸皮過去時,他吩咐我來找你。」

他大驚。「誰讓你把獸皮送去我家中?」

「劉掌櫃說,獸皮太多了,沒地方放,飯館要做生意,只好往你家中送。老板你放心,劉掌櫃去請示過梁老板,他同意之後,才讓人送去,粱老板不會怪你的。」

問題不在她怪不怪他,而是他如何跟她解釋,為何他大量收購獸皮?「她……有沒有問什麼?」

「沒有,梁老板听說是你買的,就讓人搬進屋了,什麼都沒多問。」

伙計先回飯館了,他剛回到家門口,就見另一個伙計領著先前說服他買下近千張獸皮的中年人,走出大門,中年人笑容滿面地向他道謝。

「阿禮,真是多謝你還有梁公子啊!我剛才當面內梁公子道謝,感謝他的好心,雖然他看起來有點困惑,好像不大懂我在說什麼,不過心情挺好的樣子。你們兄弟真是好心,我一定好好幫你們跟大家宣揚,將來大伙兒有多的獸皮,都往你這里送……」

「這就免了,我收夠了。」他趕緊打斷對方,匆匆進屋。

一進屋里,他目瞪口呆……五顏六色的獸皮,在大廳中堆成一座比他還高的小山,此山聳立于大廳正中央,本來稍嫌空曠的屋子,忽然變得毛光閃閃、氣派萬千,頗有睥睨一切的暴發戶氣派……若非他得想辦法善後,這難得一見的景象還挺壯觀的。

梁覓正坐著喝茶吃點心,見他進來,笑容可掬地道︰「你回來啦,正好陪我賞景。」

「賞景?」她對此處之泰然,已是奇跡,居然還對他笑,他更不安了。

「賞這毛皮山的奇景啊。」她喝口茶,悠悠道︰「我在這里坐了一個時辰,眼看送來的獸皮越來越多,這座山越長越高,都瞧不見另一頭了,此山不但山勢雄奇險峻,還價值不菲,這等昂貴奇景,不是人人都見得到的,很值得一賞,不是嗎?」

她才講了這幾句,他臉就熱了。她續道︰「據說有錢人家的後院,都會弄個假山流水,沒想到你手筆這麼大,直接在大廳弄一座山出來,讓我過過有錢人的派頭,感覺挺不錯的,就可惜這山有點擋路,出入不方便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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