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終于願意換掉男裝了?他又驚又喜。「哪有怎麼解釋?就盡快替她張一些女衫,將那些男裝都丟掉,只要看她穿著女裝,大家就會明白她原來是女子,不需要解釋。」他不由得想起剛才她在廳內說的話,兩件事一起想,莫非,她願意嫁他了?他內心一陣喜悅。
「哪有那麼容易?梁姐姐跟你住了十年,以兄弟相稱,同進同出,一旦揭穿她是女子,人家會怎麼說她?」
「我會盡快娶她,只要成婚,閑言閑語很快就會平息。」
「你又來了,梁姐姐有說要嫁你嗎?」
「沒有,但我很早就決定,此生非她不娶。」他望著梁覓,眼神難掩戀慕。
「若她有愛慕的男子,我早就離開她身邊,以免壞她名聲,但她沒有。若她恢復女兒身,我願娶她。若她終生都扮作男子,我也願以兄弟身份,陪她終老。不論旁人怎麼想,我們之間以禮相待,她始終是清白無瑕的女子,但我娶她,跟她的名節清白與否無關。」無論她名節如何,他都想要她成為他的妻。
唯一令他惴惴不安的是她的想法,他不介意她的名聲如何,但他不希望她只是為了名聲被他連累,別無選擇而嫁與他。他愛她,愛得近痴,不奢望她有同樣的情感,但求她對他有一絲一厘的依戀,他就心滿意足了。
「好吧,有你這番話,粱姐姐也不算委屈了。」而她呢?她愛慕的男人變成女子,玉兒羨慕她擁有如此深情愛她的男子,她要到何時才能踫到她的那一位?那人也會如此真心待她嗎?
玉兒嘆口氣。「可是,要是梁姐姐沒打算換回女裝,也不想嫁你,偏偏真實身份卻泄漏出去,被人說得很難听,怎麼辦?」
他無言以對。早就擔心過此事,想來想去,保全她名聲的唯一方法還是成婚,但她若堅持不嫁,他難道能強娶嗎?
「依我看,解決之法,只有收買人心了。」
「你是指用金錢去收買?城里這麼多人,收買可不是小數目。」他應該負擔得起,但這有效嗎?
「我不是說花錢去買,何況你拿錢給人時,要怎麼說?「請你收下這筆銀兩,不要在背後討論梁姑娘的名節」?這太蠢啦!」玉兒搖頭。「我的意思是,你用梁姐姐的名義去做好事,例如修橋、鋪路、賑災等等,人家會感激她,若是她出了點小差錯,人家也不會太苛責。」
這倒是個好方法,荊木禮想了想。「但我們這城很平靜,沒什麼道路要修補,大家也豐衣足食……」
「唉,我只是舉例,那些都是大事,不是容易踫上的,沒這種機會的話,你就找些小事出錢出力,總會有人需要幫忙的,積少成多也很可觀,不必急在一時嘛!」
雖然玉兒說不必急在一時,但荊木禮還是希望越快越好。
畢竟,梁覓第一次透露恢復女兒身的意願,他想借此為她鋪路,若順利,不但能讓她永遠換下男裝,也許還能趁此機會完婚,他就能名正言順地與她在一起,怎能不心急?
所謂天助自助者,或許老天爺可憐他苦戀她數年,仍未修成正果,他隔天便去拜訪幫忙救人的鄉親們,才第二家,機會就來了。
「你還親自上門道謝啊?這麼客氣,大家都是鄰里,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嘛。」
老獵戶把他迎入屋中坐下。
「那天要不是有各位,我一個人是救不回我哥,來道謝是應該的。」
「說起來,人是你救的,我們只是下崖去接你們,你露那一手飛檐定壁的功夫,真是不得了!我大開眼界啊,沒想到武功是這麼厲害的東西!對了,你哥如何?」
「她昏睡了幾天,總算精神比較好了……」一面閑聊,荊木禮就注意到屋角,老獵戶的孫子正在整理一堆獸皮,他順口問︰「那些是要賣的嗎?」
「不,是賣不掉的,今年山里走獸特多,大豐收,皮色好的都賣了,剩下這些較差的,每年都會剩下不少這種毛皮,只好堆在家里,扔了又可惜,不知怎麼處理才好。」老獵戶一臉傷腦筋的模樣。
這不正是個機會嗎?他沖動地開口︰「交給我吧。」
「你有辦法?」
「有。」其實半點主意也沒有,無論如何還是先應承下來,可不能忘了將功勞歸給她。「我哥有辦法,我們飯館是她做起來的,這幾張獸皮要銷掉,不是難事,您把獸皮賣給我吧,我哥會處理。」
「唉,這怎麼好意思……」
「我哥常說,平日受大家照顧,無以回報,大家有困難,她絕對樂意伸手幫忙,您別客氣……」
就這樣,他收了老獵戶的二十多張獸皮,連往年的庫存也收了,讓老人的孫兒將獸皮送到飯館,跟伙計請款,他自己到下一家去拜訪……漸漸地,麻煩就來了。
他們這座小城,居民多半是獵戶,那天幫忙的都是熟悉山林的獵人,他一路拜訪過去,幾乎各家都有幾張賣不掉的獸皮,他越收越多,開始不安,這些大多是毛色不佳的次等、甚至劣質品,若是量少,留著自用也就罷了,收得這麼多,就算奢侈地當作抹布也用不完啊!
他一開始宣稱梁覓有法子,樂于為鄰里們解決煩惱,又不能改口拒絕,善人哪有好事做一半的?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收購,但他最後來到一對獵戶兄弟家中時,一位突然登門的中年男子提出的要求,讓他頭皮都麻了。
「阿禮,听說你哥在收購大家不要的獸皮,是不是?」
「不是收不要的,是幫各位鄉親解決一些小麻煩而已。」他正端著茶杯,微笑以對。
「總之是在收獸皮,沒錯吧?我也有些獸皮,你要不要收?」
他笑容微僵。消息是怎麼傳的?「我不是專程來收獸皮……」
「是這樣的,年初時,鄰縣有個商人跟大伙兒訂了一批獸皮,說好上個月交貨,我們訂金收了,貨也備好了,哪知那人生意倒了,付不出尾款,貨也不要了,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收?」
「找不到別的買家嗎?」
「買家是有。但那些每年不大筆訂單的,早就收夠了,來的人都是幾張幾張地挑,我們是希望有人能全部收走,阿禮,你能不能……」
「你們有多少?」這種下訂的,數量絕對不會少,他恐怕幫不上忙,只是順口一問。
「八、九百張。」
他手一晃,差點潑出茶水。「這麼多?」他若收了,要往哪里擱?
「是啊!這是筆大生意,我們幾人整年就忙這個,沒額外收入,拿不到這筆錢,年底就難過了,阿禮,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啊!」
「不是我不幫,這實在太多……」
「我們當然不敢照原價,折價賣你,這些皮毛都很豐美,你買了絕對不虧。我們是听說梁公子有這份好心,要幫大家,我才厚著臉皮來求你幫忙,你收了,大家永遠感激不盡……」
他苦笑,「感激不盡」是很誘人,可這量實在太多,收起來不是一筆小錢,存放也是問題,他雖同情,但愛莫能助,助人也當量力而為,他只能挑買幾張,幫這幾位鄰里籌點過年的開銷……
「好吧,你把全部獸皮送到常香館,劉掌櫃會算錢給你。」他一時心軟,還是答應了,對方歡天喜地地連連道謝。
真要命,他總共收了多少獸皮?
他都不敢想了,品質較佳的,可以幫梁覓裁毛帽和皮裝,花點時間也能賣掉,至于劣質的,當抹布也難用啊。幸好,他吩咐人都將毛皮送到飯館,她不會知道,否則就難以解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