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渴了。」他用命令的語氣看著她。
「你不是超人嗎?用飛的比較快。」嘴上說著風涼話,她由保溫瓶倒出一杯溫茶向前一遞。
「這是……」黃褐色的茶?「別嫌棄了,我跑了好幾家藥局抓的,祛風邪補精力,讓你遺臭萬年。」她說得輕松,看似消遺。
「在台風天外出……」看向屋外強烈的雨勢,他不由得心口一緊。
黑玫兒故作灑月兌地要他把藥茶暍完。「說件令你感動得痛哭流涕的事,外面的水淹進屋子,你樓下的高級家具全完了。」
她沒空搶救,也搬不動,只好眼睜睜地看它們泡在水里。
「你瘋了。」陰騖的黑眸逼視著她。
「為了你那些沒有用的家具你認為我瘋了?」他敢點頭,她保證他會情願不省人事。
用保溫瓶砸人一定很痛快。
「你瘋了才會在這種天氣出門,你知不知道大水會淹死人?」他氣憤地吼得直喘。
她表情一柔地緩下眼神。「原來我比家具重要呀!這條命沒白救。」
「過來。」眼一沉,唐君然的神色深沉得叫人無從猜測。
「不需要太靠近吧!我怕細菌傳染。」難道他看出什麼?
「黑玫兒,別讓我說第二遍。」劇烈的頭疼讓他的情緒更加不穩。
放下堅持,她一小步一小步地栘近。「吃藥的時間沒到,再過一小時。」除非他又發燒了。
「你的腳怎麼了,別告訴我舊疾復發之類的鬼話。」他一眼就看穿她喉中話。
「你相信街上有飄游物嗎?」她就是那個倒楣鬼,被「暗潮」擊中。
「為什麼不治療?」看得出傷勢不輕。
扁听風雨聲的狂肆就知曉外面是如何的兵荒馬亂,而她一個女孩子冒著危險在積雨的路上行走,其中的風險可想而知。
一直以來他仗勢著居住環境地勢高而有恃無恐,但听她口中所言居然水漲到足以飄物,那人還能走動嗎?
而她……
唐君然心中莫名涌起恐慌,他不敢想像定在一片荒澤的可怕,而且隨時面臨天災人禍的威脅,她怎能為他做到如此的地步,他寧可重病在床也不要她去涉險,這個傻子……
熱了心、濕了眼,他真的好想痛罵她一場,然後吻她到懺悔為止。
「因為有個快死掉的家伙死賴在床上不肯幫忙,我總不能見他尚未立遺囑就蒙主寵召。」她不想讓他知道情形有多危急。
眼前一陣暈眩,他仍強打起精神暍完味道古怪的中藥。「把腿抬高。」
「一點小傷不礙事,你好好保重自己,我對照顧病人不拿手。」大驚小敝,她剛學武時,哪天不摔個鼻青臉腫。
黑玫兒愈是不在意他愈心焦,不看個仔細不安心,黑瞳一閃的乾脆攫住她手腕向前一扯,作用力讓她成趴姿趴在他胸膛上。
那一下的撞擊讓他頭更痛,幾近無力的掀起她改換穿的長裙,沭目驚心的傷勢叫他喉口一緊,滾動的喉結上下動著,遲遲推不出聲音。
左膝靠近小腿部位全都凝成一片烏黑,一道五公分左右的切割傷痕猶自沁出血絲,看得出是玻璃或是類似的利器割傷。
她不痛嗎?輕輕的一撫,他感覺得到手指下的肌膚微微抽動,倏地繃緊周圍的組織,顯然正在忍受極大的痛楚。
「為了我值得嗎?」他一心要素回血債,為何她甘心付出?
很好的問題,但她還沒想通。「欠你的吧!游戲若少了男主角就失了味道。」
「還是游戲嗎?」他真的想愛她,可是……
愛字好寫,仇恨難消。
「你和我之間只能存在著游戲,除非你拋棄執拗的偏見。」雨過總該還諸天青吧!
「或是你遺忘了我。」苦澀梗在唐君然喉口。
笑聲輕淡,像雲飄過。「你不是讓人輕易忘懷得了的男人,也許我會將你的名字刻在心版上。」
要忘了他需要好長好長的時間,終其一生她都記得生命中曾有過這個人。
「為什麼你是黑新的女兒?」她不該是,不能是,偏偏事與願違。
「我不是黑新的女兒,你我將會錯過。」這是宿命,誰也無法改變。
命運,是玄妙的緣,串起兩個未知的靈魂。
好與壞必須由自己承擔,無關他人。
「你太理智了,這個游戲還玩得下去嗎?」兩人都注定是輸家。
趴在他胸口的黑玫兒趁他不注意時拭去眼角的淚。「既然開始了就走下去,不走到盡頭我怎麼也不甘心。」
「魔障。」唐君然輕啐,眸底柔光漾漾。
她是天使,亦是魔鬼,叫人又愛又恨地不知如何看待。
「我會把它當成一種贊美。」好困,她的安睡枕呢?
穩定的心跳聲是最佳節拍器,微燙的胸膛比拼布枕頭溫暖,隨之起伏感到安心,舒適的令人不想栘開,短暫的棲息吧!
這一刻,他是屬於她的,沒有仇恨。
「起來上上藥,你的傷不能拖。」遲了會留下一道丑陋的疤,如同他額上永難除的烙印。
「不要,我累得腰酸背疼。」口氣像在撒嬌,她挑了最佳的位置一窩。
她真的快累翻,照顧了他快十五個鐘頭末闔眼,還冒著台風天涉水走過三條街,一見到藥局就上前敲門,希望人家有開門賣藥。
由於水患大作,附近的商圈都關上門歇業,連醫院也拉下鐵門堆起沙包,仿佛要打戰似的個個撤到後方守備,熱鬧的街道只剩下救災及救護人員劃著橡皮艇,挨家挨戶請低窪住戶搬到他處避災。
原本她打算打電話要求熟人送來醫療用品,可惜斷電後不久也跟著斷話,訊息根本撥不出去。
而他的高燒一直不退,雖然沒有繼續升高卻仍然危險萬分,在下得已的情況下她只好冒險一試,因此撞上隨著大水而行的大型鋁窗,讓碎玻璃劃了一下。
「玫兒,水呢?」他真舍不得移動她,擁著她的感覺十分溫馨。
「外面是一片汪洋,你要多少有多少。」取之不盡,用之不竭。
大家都會感激他。
「室內沒有水嗎?」他看到幾瓶礦泉水。
「別動桌上的水,我可不想再游泳出門,那是我們這一、兩天的飲用水。」還有乾糧。
他用商量的口氣說︰「玫兒,你的傷口需要消炎,不然容易感染細菌。」
「放心,我年初就打過預防疫苗,醫護人員集體注射。」瞧,醫院多有先見之明。
眼皮漸漸蓋上的黑玫兒懶得再回答問題,任自己墜入瑰麗的甜夢中,再也不听耳邊的嘮叨聲。
睡意控制了她,少了拼布枕頭換枕人肉枕頭,這是有史以來她最快進入夢鄉的一次,在講完話的三秒鐘內失去動靜。
不明就里的唐君然有些火大,問了十句話不見她應答一句,扳過她的臉正打算開罵時,入目的酣然睡相叫他心口一訝,最後哭笑不得地拉起被子一蓋。
「你呀!怎能同時擁有魔女和妖精的個性,徹底顛覆我的世界,遇上你到底是幸還是不幸?」
靜靜地望了她一會,身子仍虛弱的他下了床,草草吃了幾片面包稍微恢復體力,他以手邊僅有的醫療藥品替她作個簡單治療,用去半瓶礦泉水洗淨傷口。
他在清洗過程中見傷口排出兩片小碎玻璃︰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及早醒來,否則讓其留在體內,再加上過度透支的體力,傷口不只會發炎還會潰爛,打什麼預防針都無濟於事。
「不要輸了這個游戲,玫兒,我真的不想傷害你。」別愛上我。
手指輕柔地撫上疲憊的嬌顏,混亂的思緒有著遲疑猶豫,他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做才不會傷她太深。
沒有未來是他們深刻的體會,那麼還要放任游戲繼續下去嗎?雨,還是下得那麼急,如同他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