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孩子的爹。
他眼角泛起欣慰的笑紋。「看來你是想起了我是誰,真不簡單。」
「你怎麼可能是那個鄭夕問,你變了好多……我都快認不出來是你。」天呀!這世界怎麼了,全亂了嗎?
「你本來就認不出我來,不是呢?」十年的思念匯集成一股埋怨,他如何不怪她的善忘。
她離開他,一聲不發地走得灑月兌,連最後一絲挽留的機會也不給,像斷了線的風箏一去不回,讓站在原地的他措手不及。
一封分手的切結書看得他無奈且心碎,她的確非常需要那一千萬,她常說今生最大的願望是當個流浪者,只要有錢她一定成行,不管多少人或多少事牽絆著她。
於是,她帶著一千萬支票走出他的世界,頭也不回。
少了她,他宛如行尸走肉,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,甚至否決掉自己,在人生最低潮的沮喪期不再有陽光,耳邊的笑語逐漸遠離。
剩下來的只有冷清和孤獨,以及拒絕別人靠近的封閉心靈,他的心在枯竭。
而她,依然在遠方笑著。
于弄晴略顯不安地藏好花名冊。「又不是我的錯,以前的你很有書卷味嘛!一副拙拙的眼鏡掛在鼻梁上,要掉不掉的像個書呆,怎知現在變得……」
「變得怎樣?」他不否認她的形容,誠如她所言,十年前的他比現在更加刻板、無趣,半天說不上一句話。
商場的歷練磨出了他的圓潤和說話技巧。
「變得市儈味濃重,一身銅臭。」她坦言不諱,這就是她的個性,一根腸子通到底。
鄭夕問沒有不快,反而會心一笑。她是十年如一日,除了變得更加動人美麗外,成熟中仍有著當年的稚氣。
「哎呀!死丫頭,你在胡說八道什麼,人家鄭先生可是青年才俊,年輕的企業家,誰像你無所事事的到處亂逛。」真後悔她小時候沒好好管教,一張嘴巴亂說話。
「媽,青年才俊也是人好不好,他同樣要吃喝拉撒睡,上個廁所龜毛的要先掀馬桶蓋再洗手。」她要是無所事事,她這當她媽的哪來一個月五十萬的奉養金。
有一天于弄晴會被自己的口無遮攔給害死,瞧這會她漫不經心的說出旁人不知的私密事,惹來「關愛」的眼光。
「你怎麼知道?」問話的是好奇不已的季緲緲,她從不曉得自己的未婚夫有這習慣。
她是愛他的,只是時間一久,當時心動的感覺已淡了,不再認為當初他吸引她的憂郁氣質充滿神秘,想一窺他的內心世界進而撫慰。
結婚是必然的結果,他們的交往很公式化,約會的時間他通常在處理公事,不然就是靜靜地望著遠方出神,兩人可以久久都搭不上一句話。
罷開始會覺得他好酷,簡直像個神一樣偉大,高高在上地讓她崇拜不已。
但是隨著婚期的迫近,她反而不確定這個男人真是她所要的嗎?與他在一起時壓力好重,隨時隨地都得謹慎自己的一舉一動。
他是個嚴厲的評判家,向來嚴以律己,同樣地也要求別人自律,即使他一言不發,光用眼神一掃就叫人心口發寒,直覺做錯了某件事。
現在,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愛他,為什麼她會有不想結婚的沖動?尤其是在看見他瞧著于弄晴的神色,似乎多了一些令她惶然的東西之後。
可是她有後悔的餘地嗎?正在籌備的婚禮不可能中斷,兩家都丟不起這個臉,徒增商界笑柄。
「嘎?我……」慘了,這實話哪能說呀!「我說過是朋友嘛!哪能不清楚他的怪癖。」
「你是什麼時候認識他的?我從沒听過他提起你。」季緲緲問,于弄晴太有名了,紅到沒人不知道她。
不過,顯然有意外,從不涉足服裝界的鄭夕問完全不知情,一直以為她還在各國流浪,樂不思蜀。
吧麼,逼供啊!「季小姐可別多心哦!我和他有十年沒見面了,不會上禮堂搶你的老公啦!」
她臉一紅,望向表情忽地陰沉的未婚夫。「我不是那個意思,我只是覺得你那麼有名,他應該早點介紹我認識你才是。」
「他變了,我也變了,誰認得出誰是誰呀!走在路上擦身而過,說不定還互吐口水呢!」如果他不小心撞到她的話,是有此可能。
套句于問晴的鳥話,她有個暴力十足的媽。
「我沒變,是你變了,我從未忘記過你。」鄭夕問冷不防地冒出這幾句橫生枝節的話,當場讓于弄晴臉色一變的想揍人。
「誰說你沒變,你的眼鏡呢?別告訴我七百多度的近視會奇跡似的恢復正常。」像她得戴著隱形眼鏡才看得清前方人物。
人生真是不公,當年她視力二.零,才十年光景就多了五百度的近視和散光,而他卻像康復的瞎子視物無礙。
「拜科技所賜,你沒听過鐳射手術嗎?」他語帶譏誚的道。
「你……」她快抓狂了,和他卯上了。「你不怕雷鐳偏了成了瞎子?」
眼神內斂,鄭夕問嘲笑的說︰「你大無畏的精神哪去了,你不是一向最愛挑戰的嗎?」
「去你的……噢!媽,你掐太大力了。」嗚!她一定不是她媽親生的,老是虐待她。
張網巧笑得有點陰森,「你再給我說一句髒話試試,我拿一瓶洗廁所的鹽酸洗你的嘴巴。」
「媽,你太狠了吧!我是你女兒耶!」大庭廣眾之下好歹給她留點面子,她還要做人。
「你沒瞧見在場的長輩呀!」她瞪了女兒一眼後轉向好友。「秀子,讓你見笑了,我沒教好女兒。」
「哪里,她很活潑開朗,哪像我家緲緲內向害羞。」她不是沒看出一向沉默寡言的未來女婿,對網巧女兒的話特別多,但是他和緲緲婚都訂了應該不致生變。
而且弄晴看來好像對他也沒什麼意思,她何必瞎操心未發生的事情。
「太活潑了,她該學學你女兒的含蓄矜持,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嫁不出去。」一提到此事她就傷心。
一听此言,鄭夕問的眼底有抹異樣光彩深藏著,叫旁人看不清。
「媽,你可不可以別再說這種話,你女兒搶手得很,就算你要一百個女婿都沒問題,不過等我賺到五十億後一定嫁人。」她又搬出千篇一律的原則來搪塞。
「等你賺到五十億我都躺在棺材里了,我不要一百個女婿,只要一個不嫌棄你粗魯的犧牲者就好。」真怕她嫁不掉,脾氣那麼沖。
她的怨言讓季家母女不由得發出輕笑聲。
真是的,害她被人笑。「媽!我沒差到要人犧牲,想要我嫁掉,那上回強尼說要娶我時,你干麼要人家回去照照鏡子。」
強尼?鄭夕問的黑眼眸光又是一閃。
張網巧的表情臭得不能再臭。「你敢給我嫁個阿督仔試試!和我講個話比手畫腳老半天,我一句話也不懂他在說啥。」
「那是義大利文。」誰叫你不學。「日本的井田二雄呢?他可是對你必恭必敬。」
「你……你不學好,你忘了八年抗戰時,日本鬼子抓了多少台灣婦女去做慰安婦,國仇家恨怎能忘,你要是通敵叛國我先打死你。」她情緒激動的道。
沒那麼嚴重吧!都什麼年代了。「瞧!不是我不嫁,是你嫌東嫌西的。」
不看報紙好歹看電視,哈日風已入侵台灣島,現代人誰還記得國仇家恨。
「秀子呀!還是你好福氣養了個好女兒,不像我這麼命苦,一把年紀還得受女兒的氣。」張網巧說得好不吁吁,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。
要笑不笑的季太太拍了拍她的手,「兒孫自有兒孫福,弄晴的成就不錯了,別老逼她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