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火之女 第15頁

「來不及了,娘子,人家已找上門了。」他故意大聲一嚷,引人側目。

「你……」

怒言未起,一道劍光由眼前飛掠而過,嚇得夜舂驚叫一聲掉了茶杯,捂著胸口直呼萬幸,沒傷著她毫發寸膚。

殊不知是主子暗施了內力打偏劍氣,不然她準花容失色,與某人的方臉一般多了道猙獰的血痕。

是該氣他的,可是微擰的眉頭就是見不慣他刻意不處理的傷口,血雖已止住,卻是皮肉模糊,叫她一口氣升到眉心發不出來。

他夠狡詐了,使了一招苦肉計試探她的心意,想看看她的反應是否真會置之不理。

她偏不稱他心,無動于衷地視若無睹,看誰沉得住氣,她不會為了他而心生不安,殺人她都從不手軟,何況是他臉上死不了人的小疤小痕,讓他無顏見人也好,少害姑娘們失了芳心。

「琳兒娘子,是你要出手還是由我賣弄一下?」

她冷笑地磨著白牙,「再叫我一聲娘子,你會比他們先躺下。」

「你太心急了吧!娘子,這兒人多不好‘辦事’。」他勾唇邪笑,說著令人臉紅的暗示。

「東、方、無、我——」

軟鞭未揚,驟然數道黑影欺身而近的攻來,她眼神一使要王丑護好功夫較差的夜舂和小丙子,自己跳上屋梁袖手旁觀。

風雨欲來是他的事,晴朗無雲是她的天,各人恩怨各人了結,這渾水她不踏。

「人家說夫妻本是同林鳥,大難來時各自飛,果真沒錯,娘子好狠的心呀!」他一掌擊飛一名黑衣男子。

沙琳娜扯落數根茅草射向他,「想做風流鬼就到陰曹地府去,紅塵不留人。」

「琳兒……」他苦笑地避開她凌厲的「暗器」,一面迎向數把長劍。

林花落,梧桐深,杜鵑泣血。

風是無情語,吹來冷雨數點,劍光森寒。

「小心背後無眼,閻王爺座前的黑白無常正準備勾魂攝魄。」多保重了,她漠不關心地托著下顎看熱鬧。

好笑又微惱的東方無我朝她一喊,「娘子,你以為我會放你獨守空閨嗎?」

揚掌一擊,梁斷屋傾,一道虹影翩然落地,慘叫聲倏忽四起。

茶棚垮了。

第六章

尸橫四處,哀鴻淒淒。

桐山七鬼傷的傷,殘的殘,動彈不得地趴在地上宛如死尸,申吟聲輕如蚊鳴,只剩一口氣拖著不斷,圓睜的眼充滿不信和驚駭。

他們是來自一神秘殺手組織,拿人錢財不問原由,上頭命令一下立即執行任務,沒有選擇的余地。

一開始接獲誅殺行動的對象為武林第一家的傳人,心中已有必死的覺悟,為求達到目的先偽裝成疲倦商販,伺機完成九死一生的任務。

誰知露了馬腳,才一入茶棚即被識破,不得不先發制人地發動攻擊,劍氣如虹地抱持著一擊必中的決心,不容有片刻的遲疑使心生退縮之意。

可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,看似異族的紫瞳女子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,蛇一般輕巧的軟鞭擁有魔魅力量,所到之處眾人皆皮肉成殘,骨斷肉碎。

半甲子的功力盡毀于一旦,怎叫人不飲恨生怨,睜大無力的眼看仔細下手者的模樣,這筆不共戴天的仇恨若是今生無法索回,來生必報。

江湖恩仇江湖了,死不甘休呀!

「好功夫,琳兒娘子的氣勢確實凌人,不愧是群火之首。」他想說的是群盜之首,不過礙于有尋常百姓在場,適時地修正語詞,變得叫人似懂非懂地滿頭霧水。

執鞭的手一緊,佳人繃起出塵美顏。「你好樣的,敢拉我下水。」

「別急著要賞我一鞭,完璧歸趙。」看來她鞭得不過癮,心火未消。

沙琳娜一把揮去他掌中的數根茅草桿,反被他一手握住。「放開。」

「膚似凝脂,手如柔竟,美目盼兮,玉指縴縴,你說我舍得放開嗎?」執子之手,與子白首。

不似一般姑娘家十指柔女敕,因練武握刀的關系,她虎口較常人硬實,掌心有著厚厚的小繭,讓他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惜。

好好的小手磨成這樣,她要付出多少心血和代價?與她同齡的女子多已為人妻為人母,而她卻為了生存獨自頑強地和命運搏斗,才掙得如今的一席之地。

烈火嗎?他倒覺得是好勝心作祟,一個不服輸、不向自己低頭的倔強姑娘罷了。

「東方無我,你賣弄夠文章了沒有,嫌我活得太久想借刀殺人嗎?」她憤然地抽回手。

掌心一空,他頓覺失落。「事實證明我的推測無誤,你使了一手好鞭。」

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精準、無情。

「我該說句多謝謬贊嗎?他們是你的仇人。」為什麼她要替他出手,想想還真是心有不甘。

「他們是‘齋舍’的殺手。」仇人說來言重了,他們根本是認銀子不認人。

「齋舍?!」吃齋念佛之徒?

看了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桐山七鬼,她很懷疑的想,殺人可以少造孽嗎?

他知道她不明白。「齋舍顧名思義表面上是以替天行道、普渡眾生為理念,實際上是假借神明之手牟取暴利,受雇鏟除異己。」

人有六道輪回之苦,活在世間只是多受苦難,因此代替天道助人早登極樂之地,含諷的意味濃厚,其舍中殺手皆是十惡不赦之徒。

好人不該長命,一切的罪孽就由惡人來擔,反正他們身上已背負太多冤魂,再多一條也無妨。

齋其人命,奪舍而成佛,應是大慈大悲,讓人不再受生、離、死、別之苦,阿彌陀佛地界永太平。

「你沒死成他們一定很遺憾,要你命的人該來委托我。」她決計不會失手。

開懷一笑,東方無我輕點她額頭,「活著的我比較值錢,東方家的財富可是不計其數。」

可惡,當她是不經事的小泵娘呀?竟敢隨意的踫觸,她惱得臉微微漲紅,直想剁了那根煽情的食指。

「你的意思是船讓我多搶幾回無妨,反正財大氣粗的人不在乎那一點點損失。」下回直接入旭日山莊搜掠橫劫。

「東方家的商貨以走陸路為主,其次是江南水運,能在海上讓你遇上的機會不多。」不過走海運的商貨大多是貴重、稀有的貨品,不易取得就是。

「這麼說是小女子幸運嘍!」「剛好」掠奪了他三艘商船。

「我相信你有你的消息來源,我會查出是誰泄的密。」惟有自己人才能得知商船正確的進出時間。

「要我指點一二嗎?」沒人比她更清楚接頭的人是誰,利之所趨,人心難測。

他懷疑的挑高一眉,「你肯告訴我內奸是何人?」

「當然是……你、作、夢。」搬磚頭砸腳的事沒人會做,除非傻了。

「我想也是,你一向以看我受苦為樂,怎會大方地透露生財之道。」他不以為然的斜睨倒塌的茶棚。

沙琳娜順著他視線一瞧,「你做的好事,該覺得慚愧。」

炳哈一笑,他指著由茶棚爬出的小丙子。「你的小隨從似乎不太濟事。」

「我就是要留著滑稽的他好娛樂自己,你管得著嗎?」始作俑者還好意思幸災樂禍。

「以後別再讓他伺候你,否則他的下場堪慮。」他說此話的表情十分冷冽。

「不要對我用命令的口氣,我不是你的手下上沒人可以左右她。

小丙子跟了她七年,當年撿到他的時候他瘦得像只小猴,皮包骨的不見一丁點肉,曾有一度她以為救不回他,打算扔向大海喂魚蝦。

所幸他命大沒死,在島上大嬸的米湯喂食下逐漸生出一些肉來,人也變得有生氣。

十二足歲的他看不出合乎年齡的體型,大概是幼時的流離顛沛虛了正常發育,讓他外表看來頂多十歲而已,正好擔任她船上的了望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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