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乳白色的水床上臥睡著一位甜蜜天使,小歇的悠閑因怒氣不得宣泄,反而陷入沉睡,微轉的眼珠子蓋在眼皮下,看不見兩道黑影出現在床頭。
「少爺,長年滯留在人間對你的陰德有損,咱們還是回去吧!」小侍僮在一旁勸道。
「阿蠻,戀兒的睡相還是如千年前般可人。」這是他深愛千年的人兒呵!
阿蠻受不了他口中的深情。「月老已經將她和你的來世牽上線,你該知足了。」
「是呀!知足。」他總是看不厭她沉靜的睡容。「我的小戀兒。」
「去你的死人類,前世你纏她纏到死,今世又來書她修不成正果是不是?」
嬌斥的小小白影出現在床的另一頭,雙手叉腰地怒視千年幽魂的不安份,苦苦追尋她的銀月姊姊。
「喂!你這只臭兔子不去搗藥跑來搞鬼,小心天兵天將把你煮成三杯免肉。」阿蠻不許人欺到他主子頭上。
銀兔仙子怒眼一轉。「你主子是為情囚困千年,你干麼忠心得像條狗,死咬著褲管不放。」
「你說我是狗?」
「人家是情痴,你是畜生,他解不開心結是其來有自,你不去轉世就其心可議。」她暗諷他心術不正。
至少龍垠天三魂中有一魂已去投胎輪回,而永遠十三歲的阿蠻三魂俱在,堅持跟從主子,不願再世為人。
「你!」阿蠻氣得說不出話來。
「銀兔仙子你就饒他一回,阿蠻孩子性重不善言詞……」
「你當我是笨蛋呀!他都快一千歲了還小孩子心性。」銀免仙子不屑地扭過頭。
千年修行不易,她和銀月仙子本是廣寒月宮的仙婢,常年陪在嫦娥娘娘身旁,雖說是主僕但情同姊妹,因此養成她好爭辯的個性。
天庭有條仙規,每隔千年,天上的仙子都得下凡歷劫一番,好感受人間離難之苦,增進仙道。
銀月仙子便是如此,以仙人之靈降生宋朝,成為護國將軍府中最得寵的女。
若不是龍垠天的情劫拖累了銀月仙子,她早在宋朝人間年歲十七時就已回轉天庭,何須受情愛之苦,在囚仙池受難兩年餘。
天上一日,人間一年,銀免仙子拜托八仙說情才將她釋出,經玉帝慈悲給予重新修行的機會,所以才再世輪回為凡人。
「仙與鬼自是不能相提並論,你何苦和他一般見識。」黑影龍垠天的視線落在床上人兒。
「既然知曉這個道理,人與仙的結合亦觸犯天條,你為何要銀月仙子再受一次苦。」
「我……唉!」他就是放不下。
「你仗著和閻王有千年交情,修改了生死簿上她的大限,使原本早該因空難而亡的銀月仙子仍生存於世,分明不安好心。」
他輕慨一聲,「前世姻緣今生了,月老巧手安排之情,我龍某永志難忘。」
「少來這一套,月老爺爺最疼我和銀月仙子,才不會這麼壞心呢!」
情愛是人間的俗物,與仙佛無關。
「你沒嘗過人世間最可貴的真情痴愛,自是無法體會這份刻骨銘心的愛戀。」容顏已改,真愛不變。
前世的她貌如天仙,荏弱的薄柳身子令他本欲報復的心起了變化,對她只有憐惜和呵護。
青梅竹馬的愛人移情別戀,貪慕榮華富貴嫁人將軍府為妾,因此他下定決心勤學武藝,成就一番事業,好報奪愛之恨。
可是一見當時名為戀虹鳶的她,當場忘了他極欲復仇的,一心要與她長相廝守,共度白首。
可惜……事與願違。
他們的相愛受到初戀情人的從中作梗,失寵的妾室身份引來了嫉妒之心,不甘所愛男子忘卻舊愛而就新歡,心存歹念地起私欲欲強行拆散。
而他們情堅似石,不受外界挑撥,矢志相守。
卻也因為這一份深情摯愛引來殺機,造成天人永隔的遺憾。
一直在多年以後,他在人間、地府尋不到她的魂魄,閻王體恤他的痴心才告訴他實情,他的佳人原是月宮仙子,如今犯了情戒囚於天界。
所以他在等待,始終只允自己一魂投胎,另一魂留在地府,剩餘的一魂則在人間徘徊,渴望上蒼悲憐。
「姓龍的,你不要認自己的私心強詞奪理,世人的情情愛愛本是虛空,不然哪來的仙佛浮世。」
「噓!別吵醒她。」
「我吵醒她?!」盡避怒目豎眉,銀兔仙子的聲音明顯放柔。
「他來了。」
「誰?」
龍垠天拉著阿蠻漸漸隱去。「我的來世。」
「喂!走了就別再來,我不會讓銀月仙子再度陷入萬劫不復的情字中。」
腳步聲輕盈,銀兔仙子朝門口一望,迅速地往床上的身形灑下一把銀沙念咒,鎖住好友的情念,如同往日。
優美的身影一抹,化為無形之體立於一側,冷眼旁觀龍垠天的來世,殷勤地端來一盤食物,輕輕喚醒沉睡中的仙子。
這是愛嗎?
情牽前世今生一千年不斷絕,即使彼此已遺忘曾經的痴纏,相逢後依然固執,這就是昔日白牡丹堅持下凡的人間情嗎?
銀免仙子不解地側著兔耳朵一動,隨即消失,不願見這份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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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怪?
是誰在耳畔輕聲細語,似這似近擾得她難以安寧,輾轉欲醒,眼皮硬是不張。
夢吧!她想。
不過,夢太真實,她竟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,好像在過去近二十年的歲月里,不時有黑、白身影在一旁守護,伴她同喜樂。
她笑了,在夢中微微地安心露齒。
「瞧你笑得這麼甜,莫非現實人生不如一個空夢。」唉!嘆息。
放下托盤上的熱食,龍翼彈彈指頭調整冷氣的溫度,控電的力道得心順手。
幼時他的能力並不明顯,時強時弱的電離子常常搞壞龍門內的電器用品,連帶著剝奪他乘坐飛機的機會,以免影響飛航安全。
在經過非人的強制學習過程,他慢慢懂得收發體內異於常人的電子析離。
「醒醒呀!戀兒,別再貪睡了。」龍翼拾起她散落在枕上的發絲,搔弄她滑細的肌膚。
鳶虹戀掀掀眼皮,若有所思地望望天花板,猜不透此刻是夢是真。
「還沒清醒呀!喜歡上頭燈飾的花樣,我命人摘下來送你賞玩好了。」這麼漫不經心的模樣,真傷男人的自尊。
人不如燈。
「剛才有人進來嗎?」她文不對題的驀然問出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。
他怔了一下回道︰「沒有我的命令,這里是私入禁地,為何這樣問?」
「大概是我的錯覺。」鳶虹戀起身,雙手抱膝坐在床頭思忖。
「我煮了幾道好料,來嘗嘗大師的精心烹調,小心嚼到舌頭。」
「你煮的?」
她一臉的懷疑令人不平。「小姐,世界大廚排行榜你睜大眼楮瞧瞧,清一色是男人的天下。」井中蛙。
有個惡質、難纏的主子,當奴才都比他這個護法幸運,不用體會勞其筋骨的「實驗」。
什麼叫生命共同體,說穿了不過是白老鼠一只。
「我不想質疑你的誠意,我可以先吃顆胃藥。」看是色香味俱全,但……
「我現在知道你為啥長不高。」他好笑地由上往下眺望。
鳶虹戀不發問,她知道絕無好話。
不出聲?嗯,聰明。「疑心病重會使發育不健全,你的心太灰色。」
「但是它讓我活命。」無心能生存嗎?她不在乎心的顏色。
「呃……」倒有幾分道理。
龍翼充當男侍在床上擺張輕便的和室桌,將托盤上的食物置於桌面,拿起空碗空盤為她布菜。
大概被火焰寶妮磨得沒有人性只剩奴性,他還挺有大師傅的架式,只差頂上未戴白色高帽和兜著綴飾小碎花的圍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