酷郎擄秋 第23頁

「嗯!記得三碗水熬成一碗,火別太劇。」他不多問地背起醫箱離去。

送走了大夫,白震天存疑的問道︰「你心中可有進宮求醫的人選?」

「我想回府拜托八王爺……」她還未說完,窗外便閃進一條人影。

「我去。」

來者高約六尺二,一身灰白色衣衫,神色冷肅地走向床邊,執起趨向冰涼的手心,眼底有深沉的哀痛。

一個陌生男子無禮的舉動引起白震天的怒氣,正欲上前予以教訓時,身側的佳人伸手一攔,以眼神阻止他的妄動,小聲地在他耳畔一喃。

「綠蝶在中毒前請求我一件事,他是其中之一。」她沒料到他會來。

「什麼事?」綠蝶幾時認識個會武功的江湖人士?為何他毫不知情?

她語氣深重的說︰「你難道看不出來嗎?他們兩情相悅。」

「所以她才來求我擺平息事。」她輕慨地走上前。「白先生,你要入宮請出趙太醫嗎?」

他頭也不回的注視著床上沉靜的人兒。「秋兒,你我不是外人,用不著客套,還是照以前的老綽號喚我吧!」

「什麼不是外人,他在說啥鬼話!你們認識?」臉色一沉的白震天沖上前揮握拳頭。

「別緊張好不好,他叫白茫,是八王爺府的賭技士,我們都跟著三小姐喚他白板。」都什麼節骨眼了還打翻醋桶。

「喔!」他微窘地一咳。

「救人要緊,別多說了。」

辛秋橙取出一塊丁夏彤留給她的通行令牌交給白茫,感傷地望了氣息微弱的白綠蝶一眼,感嘆人生無常,原本活蹦亂跳的生命如今只剩一息尚存,叫人心疼不已。

一堆胭脂水粉置之不用,偏個不湊巧拎了盒滲毒的奪命胭脂來勻,真是個冤字。

不知來不來得及挽回一條無辜生命?

「蝶兒就麻煩你照顧了。」白茫態度慎重地向辛秋橙一頷首,輕輕地放下已有些暖意的小手。

「應該的,我是名震京城的‘息事’丫鬟,沒有什麼事擺不平,你盡避寬心。」她收起輕愁為他打氣。

「嗯!我入宮了。」

如來時般無息,他悄然地消失在眾人眼前。

白震天擁緊憂心忡忡的辛秋橙,用力一按地渡予真氣,不希望她因自責而過勞,傷了自身。

「綠蝶會沒事的,她不會有事……」她低喃著,一心祈求老天保佑。

完全無所覺的白綠蝶靜靜地躺著,一雙蛾眉始終扣鎖著,偶爾發出難受的申吟聲。

不只是唇,連一張秀麗清妍的玉容也微泛黑氣,逐漸地往心窩流去。

「為什麼沒人通知我蝶兒中了毒,你們非要等她死了才肯容我見她最後一面嗎?」

哭得淚流滿面的沈月瓊不復平日的雍容華貴,雲絲散亂的俯在女兒身上嚎啕大哭,抽動的雙肩流露出多年不曾有過的母愛。

她不是不愛白綠蝶,而是為了自身的利益及長久之計,才選擇忽視有白家可依靠的稚女,一心培植有希望登上堡主夫人之位的沈醉雪。

微暖的體溫似在控訴一個母親的失責,不甘心就此香消玉損,強撐起精神索討公道。

哀模著不再回應、不再頂嘴的紫黑臉頰,無數的懊悔由她眼眶中溢出,畢竟是肚里的一塊肉,怎麼也無法狠心割舍。

她有多少年沒好好看看女兒呢?瞧那眉兒彎得多秀氣,活月兌月兌是個出色的小美人兒,她竟錯過了女兒成長期的蛻變,小女娃一夕之間已成大姑娘了。

再多的悔恨也追不回逝去的過往,她只想有機會補償,盡一份為人母的心。

希望還來得及。

「你真的關心綠蝶嗎?全堡的人都曉得她中毒一事,為何只有你毫無所知?」冷淡的白震天用鄙夷的目光一睥。

「我……在倚紅院禮……禮佛誦經。」沈月瓊心虛地哭喊著,不敢直視任何人。

因為做了虧心事,所以她足不出戶的閉門簡出,提心吊膽地等著堡內的喪鐘響起,她好作態地致哀悲悼,繼而博取眾人的認同。

誰知等了數日仍不聞鐘聲,她捺不住性子地與小婢一聊,這才得知女兒出了事。

一時顧不得是否會東窗事發,急忙地往曉風居一奔,入目的竟是令人悲從中來的慘烏臉色,頓時心痛得無以復加,直想搖醒不言不語的女兒。

「好個叫人灰心的藉口,倚紅院無佛無壇,甚至沒有清香三炷,你拜的是什麼佛,誦的是何種經!」事到如此她還欺人欺神。

「我……」她倉皇地說不出所以然。

「你知道綠蝶中了胭脂盒里的毒嗎?是誰這麼歹毒想出此毒辣計謀害人呢?」他用凌厲眼神瞪著她。

沈月瓊砰地跌坐在地,兩眼無神地望著自己的雙掌。「不應該是這樣的,不應該……」

「看來你很清楚下毒的人是誰,何不請凶手拿出解藥救你女兒一命。」凶手已呼之欲出。

「我……我沒有解藥呀!沒有……」她痛哭出聲地掩著面。

丙真是她下的毒手。「怎會沒有,你不想綠蝶活命嗎?」

「潘大娘只給我藥呀!她說……」她倏地收口,眼光充滿妒恨的撲向辛秋橙。「都是你這個妖女作祟,明明中毒的該是你。」

先她一步的白震天扭轉她的手一推。「真是最毒婦人心,秋兒何曾得罪過人。」

「哈……她不該踏進白家堡,不該蠱惑你的心,不該搶了醉雪的地位,她不該……」她像個瘋婦一般又喊又叫。

「就因為如此你要傷害她?!」他氣得心生寒意,緊緊地環著險遭暗算的未來娘子。

沈月瓊止住笑,露出淒厲神色。

「她該死,一個卑賤的婢子沒資格坐上堡主夫人的位置,她為什麼不死……」

他氣得反手給她一巴掌。「可惜你的百般算計卻報應在綠蝶身上。」

「是呀!我的蝶兒,她好無辜。」她泄了氣地哀泣,嘴角有道血絲直淌。

她費盡心思向來自西域的潘大娘購得赤蠍粉,此毒陰詭無比,蝕人肺腑,中毒者必在十二個時辰內死亡,無藥可解。

以為此舉可以天衣無縫地除掉阻礙,可是人算不如天算,一步錯步步錯,真正受到傷害的是不與人爭長短的綠蝶,而不是她一心想鏟除的小賤婢。

「你最好祈禱綠蝶沒事,否則我會讓你下地府陪她。」臉色深沉的白震天撂下狠話。

「我……」蝶兒若真的有事,她也無顏存活於世。

頓時老了十來歲的沈月瓊垂下雙肩,額角冒出幾根銀絲,憔悴得讓人懷疑她是外地來的老嫗。

安靜地維持一絲細弱呼吸的白綠蝶听不見外界的聲響,逕自沉浸在茫茫無邊的痛楚中為生存掙扎,找不到半點光亮。

突地,喘急的嘈雜聲傳來——

「死小子,臭小子,竟敢嫌我腳程慢,你又快到哪里去。」

一個四旬中年男子滿頭白發,健步如飛地出現在眾人面前,身後是一位氣喘吁吁,背著厚重藥囊的年輕男子,他就是白茫。

「我怎麼知道你內功深厚,輕功一流。」最適合夜半上梁當君子。

「自個兒體力不濟就別找藉口,省得讓人笑話。」趙為壽專醫疑難雜癥,因此個性方面也古怪了些。

「是是是,晚輩受教了,請先救救人。」他不與爭辯地先行低頭認錯。

救人為先。

趙為壽一前行,所有人都恭敬地讓出一條路,他也理所當然地坐上床側的圓凳,聚精會神地診脈、觀色,半點不馬虎。

須臾,他神色凝重地要人取來一盆水,眾人當他是要開始解毒而連忙一取,誰知他竟用來……

淨手。

「你到底行不行?別再故弄玄虛。」一急的白茫就犯了他的大忌,質疑其醫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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