戀蝶 第15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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挑高的樓中樓矗立在高級社區的一角,二十四小時定點巡邏,年輕力壯的警衛三班輪流守衛大門口,中庭有個小型花園和假山,還有個尿尿小童的噴水池。

每幢建築的外觀都略微不同,針對客戶的喜好和個性加以多元化。

花得起大錢的住戶可以擁有私人庭圈及超大車庫,定時有專人清洗游泳池和照顧花木。光是一個月的管理費,每戶都得納上好幾萬台幣,完全是高收入階級才負擔得起,自然得以享有更私密的高級享受。

有些企業家在此置屋藏嬌,有些大官怕被查身家密名購樓,千金小姐要獨立不想被打擾,有錢夫人養小白臉怕曝光,星月社區都能提供最完善的保護措施。

而選擇與寂寞為伍的衛氏企業總裁衛森,就住在這里,不過現在他已不再寂寞了。

「為什麼你肯讓長風帶走妙舞?」令人匪夷所思,百抽不得線頭。

「因為那是你的意思,你反問得好矛盾。」胡蝶啜飲著淡雅花茶,無事人一般懶臥長沙發。

衛森兩眼一橫玩著她白玉般的腳趾頭。「不要敷衍我,你一向很疼妙舞。」

「也許他們有緣吧!」她笑而不宣。

「蝶兒,長風是個浪子,你不擔心他辜負妙舞?」中間還夾著他善妒、跋扈的妹妹。

「凡是萬物都有相生相克的天敵,他討不了便宜。」紅線已牽。

他若有所悟的摳摳她腳底。「你是說他栽定了?」

「別撓,會癢。」她縮縮腳趾發出細微笑聲。

「蝶兒,透露一些。」他輕聲誘惑著。

「該來的總會來。」她頗負禪機地搖搖食指。

天機豈能輕易泄之,欺天矣!

「你算過他們的姻緣才敢放心吧?」他大致可以猜到她的心思。

「別太自作聰明,有緣份還要用心維護。」她可以算盡天下人的姻緣,唯獨算不出自己的命運。

姻緣雖是天定,然月老照簿牽紅線只是工作,不保證白首到老或恩愛一生。

人心若執意種惡果,天賜的良緣也會糾成千千結,在彈性疲乏的空隙中驟然斷裂,從此人各西東,緣絕情滅不相見。

成事在人,謀事在天。若要一生執手偕老,靠的是兩人一心的呵護,相扶相持地互相體諒、包容,讓姻緣線堅固無比,發出炫目的七彩光芒。

天地間最美的色彩是堅定的愛,連神佛都無法斷,所以有「人定勝天」一說。

「那你說我們有沒有緣份?」衛森不安份地呵著她小腿肚。

胡蝶困惱地瞅著他瞧。「我就是算不出來才煩惱。」

「別惱了,把一切交給我,三分神助七分自助,你要相信自己。」已知的未來還有什麼挑戰性。

預知只會自尋煩惱,他寧可無知地過日子,不願照著既定的命運走,人該有選擇生活的權利。

「真希望我有你一半的樂觀。」無知其實是最快樂的,死亡也不會有痛感。

「我的傻蝶兒,凡事別想得太悲觀,我是你永遠的依靠。」衛森深情的道。

她動容的吻上他的唇。「好好抓牢找;別讓我從你手中飛走。」

「我抓住了,你再也飛不走。」他緊緊地擁抱著她,綿密的吻直落。

「告訴我,你用什麼抓住我?」頭往後仰,胡蝶露出雪女敕細頸方便他吮吻。

「我用心編成絲,纏住你的腳,我以愛織成網,困住你欲高飛的靈魂,我拿生命化成剪,狠絕地裁了你羽翅,無足、無翅、無魂的你還能往何處去。

「除了待在我懷中,任性地當我的蝴蝶,你哪里也去不了,我的蝶兒,我的愛。」

「你好惡劣,難怪我的翅膀好重,怎麼張也張不開。」原來被他的愛網住了。

眼中微泛水光,胡蝶將身子偎向衛森懷抱,雙腕纏著他寬厚背脊,像只美麗的蝴蝶棲息在花心,自由地探蜜覓食。

愛,也可以是簡單的。

以前她想得太多了,化易為繁,蝴蝶既然可以幻化為人,為什麼不能與人相戀呢?

她想通了,萬物的本質都一樣,只要有愛。

「我可以愛你嗎,蝶兒。」衛森的眼中閃著不容誤判的。

「你不是很專制,何必假惺惺的穿上人的皮相。」即使是人,也難免有獸性。

他當她是應允,抱起她住房間走去。「我要啃光你的肢體。」

「是嗎?」她有些處子的慌然。

「不要怕,我會盡量地放柔不弄疼你。」他輕手地將她置于大床中央。

胡蝶突地伸直手臂阻止他親近。「藍秋灩和你是什麼關系?」

「嗄!」他僵了三秒坦白無偽的回答,「她是我的未婚妻。」

「未婚妻?」多遙遠的字眼。

他連忙補救地插上一句。「即將卸任的未婚妻。」

「無情的男人。」拆散人間的姻緣不知有罪否?

「因為我愛你。」情全給了她,所以無情。

她眼含愛意地拉下他的頭。「愛我吧!吾愛。」

「蝶兒———」

一俯身,衛森掀開胡蝶的彩衣,還諸完美的女性胴體,在他身下是一具無暇白玉嬌軀,屬于人類。

在彼此的愛中,人與蝶奏起古老的樂章,他們用美麗的雙翅飛向高音處,低吟淺唱的旋律交織著,往心的盡頭奔去。

風,傳送著一個消息……人、蝶結合了,

在夜的見證下。

天空的星辰特別閃亮,白胡的老叟拄著拐杖笑咧了嘴,絲絲紅線飄動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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蝴蝶谷里,有株梅樹嗚咽的哭泣著。

「死蜜蜂,臭蜜蜂,都是你害的,我找不到小姐了……嗚……」

「黃蜂不是蜜蜂,品種不同。」

不會安慰人的黃蜂淡漠地站立一旁,眼底流露出憐惜和寵溺,深沉而綿長。

「我管你黃蜂、蜜蜂,還我小姐啦!人家要小姐……」小姐好無情,走時也不知會一聲。

「我不行嗎?」

梅兒猛地一梗氣忘了嗚咽。「你……你在說什麼?」

「我不能代替胡蝶嗎?」他刻意放柔聲調,顯得有幾分扭捏。

「小姐是小姐,你是你。」她哭得太傷心,听不出真心。

「呃,我……我……我喜歡……你……」短短一句話他說得生硬無比,好像有人拿刀逼他。

「騙人騙人,你就會欺負我,嗚……你最……嗚……討厭了……」她听了以後放聲大哭。

女人通常愛說反話,明明心理有那麼一點意思,卻逞強不予承認,說出違心話語。

一直以來,乖巧的梅兒一踫上黃蜂就會非常無理性地任性一番,無理取鬧地挑剔他的一心包容,處處找他麻煩不罷休。

像是小兒女間的打情罵俏,她很清楚他的退讓、縱容,但是仍忍不住要惡言相向。

或許是為了保護曾受過傷的心,所以不惜傷害人。

「梅兒,別哭。」

「我偏要哭怎樣?」最好水淹蝴蝶谷。

黃蜂無奈地攏梳她的發。「我會心疼。

「心……心疼?」

「你以為我為了誰留在蝴蝶谷?」

「我哪會知道,蝴蝶谷靈秀氣杰,適合修煉道行。」不過她只是株不成氣候的小梅精。

「我是為你停留。」他決心坦誠。

耗了一、兩百年,不該再讓她逃避不去。

罷認識她時,她已是某戶人家的愛妾,正處于新婚的甜蜜期,他因而黯然引退不願打擾其幸福,回自己的王國推備擇後選妃,哺育下一代。

就在大婚前他突然心緒不寧,不放心地想去看她最後一眼,誰知只見到一堆焦黑的枯梅技,他幾乎心魂俱裂,無心婚事。

後來在風的傳話中,他才得知她六神未滅,賦予梅枝上等候重生。

于是,他拋下即將成為他妃妾後妻的母蜂們前往蝴蝶谷,就為迎接她的新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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